来者自然便是陈洛,苏庆丰在打量他的时候,他也在观察对方。
此人看皮相,年龄只四十来岁的样子,两鬓却已经染上了些许斑白,眉宇中更是凝结着难以掩饰的郁气和疲累之态。
是什么样的事情,能让这位身家能排进本地前十的长宁巨贾,憔悴成这番模样?
至于对方眼里一闪而过的怀疑,则被他自动忽略掉了。
疑惑才是人之常情,毕竟大景朝的武者,哪个有像自己先前那般穷困潦倒?
“苏家苏庆丰这番有礼,敢问阁下尊姓大名?可有斩妖司令牌?”
苏庆丰略微思索,开门见山问道,同时给了旁边的家丁一个眼神。
本身苏家财大气粗,府中此前又豢养过武者,所以倒也不像普通人似的惧怕修炼者。
二来他近日烦愁甚多,语气没由来变得冷冽了一些,若来人是什么不长眼的东西,跑来苏家骗吃骗喝打点秋风,那就别怪他苏某人不客气了。
和上次不同,这回陈洛当然不可能以武者气息震慑,只轻描淡写的往怀中一摸,拿出了信物。
“在下姓陈名洛,至于令牌,陈某并未带在身上。”
“另外,苏老爷可识得此物?”
试炼考校是斩妖司机密,周颉曾叮嘱过,让他不要向任何人泄露。
事实上,以陈洛的性格,即便考校不是什么秘密,他也不可能对苏庆丰宣诸于口。
道上无情,最怕露怯。
这是他上辈子,十四岁就开始在华外区混迹时,悟出来的道理。
陈洛语气不咸不淡,面上更是毫无表情,仿佛对苏庆丰隐隐的“不敬”并未放在心上。
但后者目光与之相触的一刹那,竟有些心神恍惚。
不知为何,苏庆丰总觉得,面前这个年轻男子,并不像什么斩妖使,反而像是一头化成了人形,正欲择人而噬的凶兽。
他也是见惯了大风大浪之人,但这种体验,过去二三十年,几乎从未有过。
那血玉一眼为真,谁有能力将其从斩妖司偷出来?
自己怎会蠢得要看去对方令牌?
细汗从额头渗出,苏庆丰强行压下异样感觉,轻咳一声,尬笑道:
“苏某忙糊涂了,陈大人莫要怪罪,快请上座!”
“没眼力见儿的,还不快给陈大人奉茶?”
家丁悻悻然转身离去。
有了这番算是隐性的“交锋与敲打”,接下来的会谈,就变得顺畅了许多。
未待陈洛发问,苏庆丰便大倒苦水,将近来状况说了一番,最后谈及被诡物缠身的独女之时,眼眶蓦然变得通红,几乎有些老泪纵横。
之后在一名叫做春兰的苏家丫鬟帮助下,陈洛也弄清了事情的始末。
正月初三,苏府于城外家祭,大小姐苏婉儿不知缘何,竟然闹着要去祖宅游玩。
当时苏庆丰也未多想,只让府上家丁和丫鬟陪同,不料仅隔了三日,苏婉儿突发疾病,卧床不起。
一开始,苏家人还以为小姐只是染上风寒,请大夫诊治下药便可治好。
直到正月十五那天,苏婉儿身上发生了可怕的变化……
不但满头青丝俱是脱落,模样也迅速衰败老化,二八芳华的妙龄女子,一夜间成为秃头老妪,甚是骇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