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重光顺势倒地，身体紧贴地板，借着窗沿木桌等杂物隐蔽身形。
忽闻楼梯处传来动静，紧握瀑流枪，随时准备出手。
见出现在楼梯口的那人黑甲黑袍，正是玉泉司门前那守卫，心中稍缓。
那玉泉卫看了他一眼，又瞥了眼墙壁上的四个孔洞，神色一紧，皱眉问道：“人在哪？”
李重光手指指向茶铺外：“那边。”
那玉泉卫深吸了口气，咬牙冲了过去，顺着他手指的方位迅速扫了几眼，没有任何发现，扭头问道：“你可曾看到袭击你的人，随身带了几把弩？”
李重光眉宇间闪过一丝疑惑：“总共两人，都带了两把弩。”
玉泉卫闻言，眉头瞬间舒展开来，嘴角挂着几分讥笑：“别趴着了，你这条命算是保住了，可以起来了。”
李重光不明所以，所以不为所动。
你说起来就起来，要是丢了命你赔得起？
却在这时，楼梯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，又有八名玉泉卫来到二楼。
为首之人身材魁梧，两颊蓄有胡须，鼻翼旁有两道法令纹，面相凶恶。
“雷头。”
雷泷目露凶光，沉声问道：“人呢？”
“多半是跑了。”
雷泷看了眼墙上四个窟窿，对着身后几人吩咐道：“去把弩箭给我寻回来。”
随着身后三人领命离去，他这才扫了眼地上的尸体，以及李重光手中铁枪，眯眼问道：“是你把人扔在门口的？”
李重光一边留心窗外，小心起身，歉意道：“若让那二人再射一箭，今日恐怕我必死无疑，情急为之，还请大人见谅。”
潜台词，我不这么干，你们能来的这么快？等我凉了再来，那还有鸡毛用？
雷泷脸色阴沉道：“我如何断定你才是苦主，又或者是你们先动的手，他们拿弩射你，属于自卫。”
闻言，李重光愣了愣神，这地方又没监控，还真有点解释不清。
不等他回话。
雷泷极不耐烦的摆了摆手道：“带去对峙。”
李重光被那堪比黑科技的弩箭贯穿肩头，还没想明白怎么一回事，此时更是莫名其妙。
对峙，找谁对峙？难不成和死人对峙？
没有任何解释。
当即便有四人上前将他押到尸体面前，期间多次牵动伤口，疼得他直皱眉头。
看着那斗笠男子的尸体此时已不成人形，李重光平静异常，甚至如果这人还剩下一口气，他不介意再补上一枪。
倒是站在尸体旁的年轻男子，引起了他的好奇。
只见那人寻常书生打扮，手执符笔，咬破食指，以血为墨，摘下斗笠男子头上斗笠，在其额头画下一道血符。
原本已经彻底死亡的男子陡然睁开双眼，眼仁由白转黑，漆黑如夜，如同苏醒僵尸，身体颤颤巍巍挣扎着想要站起身，却因右腿骨折断，只能半跪在地。
“你是来杀人的？”书生问道。
死尸如同机械，一次又一次重复点头。
“你要杀谁？”
死尸艰难转动头颅，看向李重光。
“你的同伙在哪？他们叫什么？”
死尸歪着脑袋怔怔出神，似乎正在思考，十息后，尝试用断掉的手骨写字，刚写完一个姓氏，突然迎面栽倒了下去，彻底沉寂。
书生蹲下身，单掌按住其天灵，扭头道：“残存神魂已耗尽，只能问出这么多了。”
听得这话，脸色本就难看到极点的雷泷直接绷不住了，顿时暴跳如雷，好似踢皮球般，上前一脚踢在斗笠男子的脑袋上。
斗笠男子的脖颈瞬间撕裂，头颅重重撞在墙上，炸裂开来，碎渣四溅，吓得在场所有人皆是抖了一激灵。
“他妈了个巴子！要死也不死远点！”
“害得老子今年的考核又没了！”
雷泷声如洪钟，骂声竟是比方才刀枪碰撞声还要响亮，立刻引来周遭路人围观。
“愣着干什么，还不找人出来洗地！把这尸体给我丢去荒郊喂狗！”
“你们再多找几个人，一定要把那几支弩箭给我找回来。”
“胆敢在老子的地盘上撒野，老子这回定要把你们的狗头挂起来展示！呸！”
雷泷最后朝尸体吐了口浓痰，这才瞪了李重光一眼，骂骂咧咧道：“你他娘也不是什么好东西！”
“带进去。”
说完，朝茶铺走去。
年轻书生走上前来，笑着拱手一礼，客客气气道：“我们这位雷头性子暴烈，还请兄台不要怪罪，此事我们玉泉司自会处理，不过得请兄台进去坐坐，把事情经过讲清楚。”
“劳烦了。”
事已至此，李重光只能点头，跟在年轻书生身后，路过正堂，来到一间堆满文书的房间。
年轻书生径直走向上首桌案后落座，取出纸笔，询问起事情经过。
李重光将大致经过讲述了一遍。
年轻书生则提笔急书。
期间，有位玉泉卫来到房间，给他处理伤口，涂抹药膏。
他这才意识到，这位年轻书生竟是此地玉泉司的司主。
孟青书放下手中毛笔，挥袖煽干纸上墨汁，随后将案卷递到他面前，问道：“可有错漏？”
李重光仔细看过，点头道：“没错。”
孟青书重新接过案卷。
案卷无火自燃，顷刻间化为烟灰。
李重光微微皱眉：“孟大人这是何意？”
“李公子放心，此事既然发生在我管辖的坊市内，我必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待。”
“不过按照章程，需要你去县衙报案，我才能接手。所以为了节省你我的麻烦，我觉得李公子不必去县衙声张，自然也就不需要卷宗。”孟青书解释道。
李重光突然想起雷泷似乎提及过考核一事，不禁问道：“孟大人是打算公事私了，应付考核？”
孟青书苦笑。
玉泉司的考核分为治安和税金两大项。
治安方面以坊市内发生的命案数为重要依据。
此事既已发生，定然会被天听卫记录在案，但如果县衙那边没有卷宗，且无人追究的话，多少可以换回一些。
李重光心思急转。
对他而言，此事闹得越大越好。
之所以选择此茶铺与夏家碰面，除了想来一手灯下黑，万一出事，可顺势借助玉泉司的力量将火引到何、梁两家头上，兴许能让两家心存顾虑，不至于肆无忌惮的在城内对他随意出手。
而玉叶飞舟以速度见长，到了城外，他也不虚。
事实证明，他选择此处接洽，选对了。
换作荒郊野外，又或者玉泉司的人不在跟前，刚才那情形，剩余两人多半会上前补刀。
而他的左肩骨已被洞穿，整条左臂无法动弹，以一敌二，恐怕凶多吉少。
“头疼...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