听春楼前的战斗开始得很突然,结束得更突然。
对于寻常百姓而言,开始到结束只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。
对于隐藏在百姓中的修行者而言,这几个呼吸的时间却缤纷多彩,异常绚烂。
经过这一场明目张胆的刺杀,师居幽没了去听春楼欢乐的兴趣,看也不看战斗过后的残留,叫了马车,回了轻语巷。
马车离开后不久,一个普通人戴着斗笠穿着蓑衣,来到破碎的茶楼大门口。
他的肩头停着一只湿漉漉的飞鸟。
“都没了双腿,还不死心。”这个普通人自言自语,“现在好了吧,连身体都分成了两半,和当年一样愚蠢。”
话音一落,他的飞鸟忽然间凄厉嘶鸣,紧接着一道刀光从天而降,落在他的身体一侧。
地面被刀光砸出一道深痕,往前裂去。使得原本就在那一剑之下摇摇欲坠的茶楼轰然倒塌,尘埃碎屑漫天。
“这一刀我见过。”戴着斗笠的男子用手摸了摸湿漉漉的飞鸟,转身离开,甚至不在意是谁落下的这一刀。
一道冰冷的声音透过细雨传入斗笠男子耳里道:“我若不是也曾听闻过一些事,刚才那一刀就要了你的命。”
离开的男子一阵狂笑。
这个男子为师居幽而来,却并没有跟上师居幽的马车,而是一路慢走,来到了苑城内最大的江边。
因为春雨,平日里波澜不惊的江面此时浪花翻涌,更有无数涟漪彼此碰撞。
也因为春雨,出江捕鱼的船只少之又少,只有肉眼可见的三五游船在江面上飘荡。
“寻常人家因为春雨而无法正常捕鱼,生活艰难。有钱人家却因为春雨而泛舟江上游玩,世道真是不公。”带着斗笠的男子双手躲在蓑衣内,对着江面自言自语。
偏偏有一个女子的声音自江上传来:“若是捕鱼之人捕了你的鱼,他们是该吃了它,还是被它吃?”
斗笠男子摇摇头道:“我的鱼他们一辈子也捕不到,你这个问题没有意义。”
“那若是我捕了呢?”女子的声音很平静。
随后一叶轻舟旁,江面忽然剧烈翻滚,仿佛有东西在不停地扑打江面。
不多时,一条奇丑无比的大鱼跃然水面,却仿佛被一直无形的手牢牢困住,不断的在江面上翻腾挣扎,惊得其他游船纷纷逃跑离开。
“这就是我来这里与你相见的原因。”斗笠男子认真回答,“我既然来到这里了,那么还请姑娘放了它,至于姑娘有什么条件,可告诉我。”
女子轻笑道:“认识我的人都知道我胃口很大,这条鱼虽然丑陋,但足够大,填饱我的肚子应该是足够了。若是要放了它,那么你需要请我吃足够多的东西。”
“这个简单。”男子悬着的心放了下来,微微一笑,“我恰好知道苑城有不少好吃的地方,我出钱,姑娘尽管吃饱。”
女子从小舟上一跃,整个人跃向高空,然后狠狠砸在男子身旁。
当她落地时,江水中的小舟正好没入江底,脚下的地面也正好裂开大个大坑。
“姑娘真是暴力。”斗笠男子忍不住调侃,“姑娘讲话做事,与你那玲珑身姿,美貌容颜实在大相径庭。”
女子看了他一眼道:“这样岂不是更好?”
斗笠男子想了想道:“确实更好,更容易迷惑他人。”
“你把鱼养在江里,就不要太过招摇,换一个人指不定不给你后悔的机会,直接把它吃了。”女子告诫道。
男子点点头道:“也不会养太久,等此间事了,就走了。”
女子甩了甩湿漉漉的长发,道:“此间事有点麻烦。”
斗笠男子却摇了摇头道:“其实一点也不麻烦,我说的对吗,姑娘?”
女子忍不住掩嘴笑了起来道:“确实不麻烦。”
师居幽回到轻语巷时,已是傍晚时分。
远远地他便看到了站在院门前屋檐下的方知幽。
轻语巷两侧的老屋,漫天的雨水,一个女子幽静地站在那里。
他不认识方知幽,接触的也不多,甚至算不上认识。
偏偏在这一刻,他心疼起这个女子来,他想冲上去将她搂紧怀里,让她不再一个人面对这漫天的风雨和冰冷。
但是他不能,因为时时刻刻都有许多目光落在他们身上。
为了他们彼此,他们不能有太过深沉的关系。
方知幽听到马车车轮声,再见到师居幽从马车里出来,她悬着的心终于落下。
她在院门前几乎站了一天,不知情者以为她在赏风景,寻画画的灵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