虎狼帮的山寨中。
朱有顺酩酊归来,看着周小云一袭嫁衣,浓妆艳抹坐在简单布置的拔步床上,表情僵硬,却美的动人心魄,他脚步踉跄地上前,挨着她坐下,醉醺醺地说:“我寻了这么久,总算是寻到了。”
他将唇凑过去,周小云偏头躲开。
朱有顺笑起来:“你以为你穿上这身嫁衣就能救他们了?大庆和野马帮的人都还关在地牢里,我想杀他们,随时都可以。”他又要吻她,周小云再次偏头躲开。
朱有顺面上微微有了怒意,他钳住她的下颌:“你再躲,我便下令杀一个,你可以试试看。”他再次尝试吻她,不出意外,周小云仍然躲开了,朱有顺将她弃下:“你以为我不敢?我便杀给你看,杀谁好呢?”他在屋里踱步,一面看着周小云。
蓦然,他听见一阵冷笑,阴恻恻,空悠悠,似乎戏文本子中常说的,来自阴间的那种女鬼笑,如同尖针扎进耳朵眼里,叫人不由打了个寒颤。
“你笑什么!”
他有些恼羞成怒,但他又反应过来,周小云并没有笑。朱有顺心里发寒,明明听见了笑声,可周小云的的确确没有笑,她的唇抿地很紧,两眼直直的,一副要顽抗到底的样子。那么那声冷笑是哪里来的?
是他醉糊涂了吗?
朱有顺使劲晃了晃他的脑袋,不对,为了洞房做准备,他只喝了两坛子酒,他的酒量在状态最差的时候,也是三坛才醉。
不可能是喝醉了!
朱有顺倒了碗水喝,八仙桌上摆着一碟碟干果,花生,红枣,桂圆,莲子……全是取谐音,讨彩头的常见干果。
他忽然在这一碟碟干果中,看到一碟蘑菇,干瘪瘪,蔫了吧唧,如同鼻涕虫。
为什么会有蘑菇?
蘑菇忽然蠕动起来。
朱有顺吓了一大跳。
蘑菇蠕动,蠕动,像充饱满了气,变得挺拔,壮大,它变得酷似某样东西,他一直讳莫如深的东西。
幼年,他的家里很穷,兄弟又多,十二岁的时候,实在过不下去了,去征兵成功入了军营。
在东暻,任谁都知道兵鲁子不会有出息。
但朱有顺不在意。日子已经过到连米汤都喝不上了,哪里还管什么出息不出息。有口粮吃就不错了。更何况听征兵的人说,军营里不仅顿顿有白面馒头,三四天就能吃上一顿肉。
还是牛肉!
当兵的不能没力气,吃牛肉能长力气。
朱有顺满心欢喜地进了军营,惦记着几日能吃上一顿的牛肉,哪怕再苦再累的训练都能撑过去,后来,肉也确实吃上了,只是代价不小。
他所在的军营驻扎在很是偏僻的西北边陲,想要进一回城非常不容易。
而城里不仅有好吃好喝,还有妓,从窗户中探出半个身子,垂着沉甸甸的乳,甩着帕子招揽客人的妓。
可是军营离城县实在是太远了,哪怕将帅们也没多少机会进城。是男人便有需求,有需求就得排解。他们这些生的好看的男子,便成了排解。
在不懂事的时候,朱有顺曾经庆幸自己有这幅好皮囊,凭着它,他吃到了很多不曾吃过的好东西,将军为了保住他白皙的肌肤还免除了他的训练。
直到后来,新兵入伍,那些比他好看的,比他会使手段的令他没了立足之地,失去了将军的宠爱,他再也吃不到好东西,娇养后的身子再也扛不住训练,每日还要被人骚扰——大家都知道他在将军帐里干些什么勾当,百般羞辱他。
唯有逃出去,才能活……
他曾经这么以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