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把身上的物品全部掏出来!”
“把裤腰带解下来!”
“把衣服全脱了!”
纸坊桥派出所逼仄的房间内,一个一脸戾气的片警厉声地命令我。
原本是我报的警,现在我恍惚觉得自己是个重刑犯。
我已经在派出所熬了一个晚上,精神上怎么能不恍惚呢。
事情的起因要从今天晚上11点钟说起,或者从更早的时候说起吧。
那一天是2017年4月初的一天,BJ已经入夏,除了是周末,对于我来说就是最普通的一天。
直到母亲打来一通电话后,变天了,不是BJ变天了,而是我的世界变天了。
我妈说:“你快来县城医院,你爸在医院里。”
姐姐稍后也打来电话约我去她家那边,然后姐夫开车我们一起回去。
我叫了个顺风车,上车后顺风车司机问我要不要上高速,我说我不走高速,这是一种习惯性的回答。
之所以打顺风车,因为顺风车便宜。之所以不走高速,因为上高速还要单交高速费的。
后来某一天我再回忆起这件事时,我觉得悲哀,一个36岁的中年男人,老爸躺在医院快要死的时候还在纠结省几块钱高速费钱,能不悲哀吗?
难怪老婆丁宁看不起自己。
吵架的时候老婆扇着我的耳光鄙夷地骂我:“你就是个窝囊废。”
她每次说自己瞎了眼睛看上我的时候,我都会想起,我就是喜欢她那双迷人的大眼睛所以爱上了她。
我的潜意识里已经认为我配不上她了。
她的家在辽宁一个不大不小的城市,父母从事餐饮行业,她是独生女。
我的家在河北一个偏远的农村,父母务农,我还有个姐姐。
父亲自学成材,从赤脚医生,到和人合开小药社再到转成正式工合并到乡卫生院,一步步走了过来,在我眼里很成功的父亲,在丁宁一家人眼里分文不值。
可是门不当户不对的我们两个为什么走到了一起了呢。
因为丁宁被一个BJ的胡同串子给甩了,这哥们给出的理由也很冠冕堂皇。这哥们说:“我的父母看不上外地户口,所以我们不可能了。”
这个时候丁宁遇到了我,我在想也许是因为她当时心情不好或者自暴自弃所以我才有了机会。
所以我们第二次见面就滚到了一个床上。
那是我的第一次,在丁宁的指导下完成,虽然我没有进去,但是我在洗床单的时候看到了血渍,我就认为我给丁宁破了处了。
到现在我仍然这么认为。
这就是我为什么爱她并忍受她不放弃她的原因,她不嫌我穷,她把第一次给了我。
我们在BJ郊区六环外贷款买的房,我们有一个女儿。
因为结婚前我的父母答应买房时给拿20万,但买房的时候只拿出15万,所以丁宁觉得我们全家都在骗婚。
那15万还是父母穷尽自我拼凑来的,我爸妈一度认为肯定能借钱给我们的几个人都没有借,哪怕是血亲。
丁宁觉得我们全家都在骗婚后就和我家里人老死不相往来了。
哪怕我和家里有来往也会和我大吵一顿。
所以这次父亲突然住院,丁宁也没有回去,也没有叫我带孩子回去。
姐夫开车带着我和姐姐走到怀北的时候天就黑了,然后下起了瓢泼大雨。
我妈电话再一次打了过来,我妈说:“你们别去县城医院了,你们直接回家吧。”
我妈说:“你们别担心我,我挺的住。”
我崩了,我知道父亲肯定不在了,半夜到了老家,一入眼的是一座灵棚,和窗沿根底下的一口棺材时,我知道我再也没有了父亲。
雨下的越来越瓢泼。老爸棺材前的长明灯都给雨水打灭了。
三婶问:“你媳妇孩子怎么没有回来?”
老姑说:“你爸就是被你们给气死的,你说结婚后你回家过几回?你真孝顺。”
我抱住老爸的棺材不说话,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。
烧完头七我带着妈妈一起去了姐姐家,妈妈的精神有些失常。
姐姐的婆婆在给姐姐带孩子,她婆婆话里话外间都透露着养儿防老。
某一天姐姐也绷不住了,姐姐说:“叫我婆婆照顾咱妈,也不是那么回事,你看看怎么弄吧。”
我说:“我先回家跟丁宁商量商量吧。”
这个时候公司领导严炎打来电话说:“现在正是公司资质审核拿证的紧要关头,你的丧假、年假都用完了,再请事假扣钱不说,超出公司规定天数是要被开除的,你也知道现在公司在做人员优化末位淘汰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