贺知意推掉了所有工作的事,每天守在重症监护室里。
案件处理结果也已经下来,相关人员都有了相应判决结果,但除了许渊来看贺临礼时提过一嘴,贺知意一直没再去了解过。
贺任和徐秋会不定期过来,却都只短暂看上一会儿就离开。贺知意知道,贺任压根没办法长期看着这样的贺临礼。
她总想听贺任骂她两句,哪怕只是两句也好。
可事到如今,贺任从未跟她说过一句话。
贺临礼昏迷的漫长时光日复一日,贺知意总安静守在贺临礼床边,一直守到贺临礼转到普通病房,她开始可以离贺临礼更近,也终于可以触碰到贺临礼。
贺知意一开始偶尔才会说话,经医生指示后,她开始每天在贺临礼床边碎碎念,絮絮说着她每天发生的事,即使很多时候,她的日常都是单一又乏味的。
贺知意花了很长很长的时间,才终于接受了贺临礼手指残缺的事实,也才终于尝试触碰一下他那残缺的手指。
不管时间过去多久,每次要说话时,眼泪总会先一步掉落。
不该是这样的。
不该这样的。
贺知意总会看着看着,手指摸着摸着,便湿了满脸,直到她最后再压抑不住哭声,撤回颤抖的手掩面哭泣。
还是害怕,还是很难过,无论时间过去多久。
贺知意本以为外婆的离世已经足够让她痛苦,也以为自己以后都不会再哭了,可不知什么时候开始,新的噩梦开始每夜降临,在她本就稀少的睡眠时间里,日复一日的带来折磨。
整整四层,全部坍塌,尽数压在了贺临礼的身上。如果没有那处架空废墟区域,贺临礼不可能活着了。
贺知意每天都能看到毫无声息的贺临礼,日复一日目睹着贺临礼的日益消瘦。她能看见他残缺的手指,能通过心跳仪感受着他微薄的生命力。
痛苦和心痛反复堆积,无尽的悔恨自责裹挟其中,可她除了哭,除了哭着守着贺临礼这副躯壳,她现在什么都做不了。
无法回到那天。
无法回到贺临礼竭力将她送出外面的那一刻。
无法回到她与他产生拉扯的那一天。
如果不是她,如果不是她执意选在那么恶劣的天气去看,如果不是那天,如果她没有让贺临礼跟上。如果贺临礼没有遇到她,结果就不会这样了。
她总是,总是什么都搞砸,总是什么都弄得乱七八糟,总是在祸害人,总是目睹着所爱之人的不幸。
复杂的情绪交织,像要将人彻底拉进黑暗,贺知意突然俯身,她的脸枕在他残缺的手上,压抑着哭腔呜咽出声,一字一句,带出心脏的抽痛。
“贺临礼,我不要、不要你的爱了。”
“我不要你爱我了。”
本来就什么都没有的。
哭腔越发明显,贺知意的话语逐渐含糊不清,她突然搭上他的手,手指堪堪抓着病号服的那点布料,口中悲怆逸出一句。
“我什么……什么都不要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