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确实很……还不错。”
伍月夸赞到一半才回过神来改口，差点忘了这不是同好交流，而是在这讲买卖。
当下伍月装作不经意地拿起早已看中的一块印石，故意挑刺道：“但也有很多不足，比如说像这枚月尾紫胡狮钮，色泽就是普通的猪肝色，这里还有点隐裂，唉，可惜可惜，只能说一般般了，称不上极品，像这种成色的印石，老板你这开价多少？”
老板听到伍月讲得头头是道，诧异道：“听你认得出这印石，那就该知道这年头月尾紫有多紧俏吧？至于这侧面内里的一点裂，根本不会影响到篆刻，像这块印石印面也不小，我阿爸说……咳咳，我卖你六百不过分吧？”
眼见材质上的小毛病被老板轻巧圆上，伍月心中一凛，决定另辟蹊径，从印钮的雕工上下手：“六百有些贵了，老板你这可不厚道，你看看这雕的狸猫，一副打瞌睡的样子，一点不精神......这样，只怪我天生喜欢猫咪，你就便宜点，我出个保本价一百，收下了怎么样？”
闻言，老板一点不慌，只是慢条斯理地磕了磕折扇，有理有据地反驳道：“这哪是猫咪，明明是狮子，你看它憨态可掬的神态，威风凛凛的坐姿，一等一的好雕工，五百五不能再少了。”
“这难道不是流水线上机雕的么，就这我觉得一百五都嫌多。”
“岂有此理，这可是我辛辛苦苦手工雕出来的！”
年轻老板眼底闪过一丝笑意，面上却又故作生气，说道：“我看你也像是爱石的，你要是诚心要，五百给你了。”
原来这印钮是这个老板自己雕的，伍月吃了一惊，有些不好意思。
毕竟当着人家面，违心地贬低他的作品来压低价钱，被自己老爹知道了铁定得一顿训斥。
“没看出来你还是个雕刻家，看你这么辛苦的份上，这样吧，两百交个朋友。”
对雕刻家尊敬是一回事，但余额剩的不多是另一回事，伍月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压价。
听到这话，老板仔细打量了眼前的女孩模样一番，思索片刻后，语气也软了点：“我现在还不是雕刻家，但以后也许就是了，到时候这也是名家作品对不对？要不这样，一口价，四百！”
看不出还是个薄脸皮，伍月心中暗喜，慢吞吞的站起身来叹了口气，作势要走。
“唉，还是太贵了，奈何囊中羞涩呀。”
“慢着！”
伍月心中默数还没超过三秒，老板已经站起身，直截了当地说道：“就当开个张了，你说个诚心的价，咱们合适就结个缘。”
话已出口，老板李青松心中暗叹，罢了，难得见有女孩对印石如此感兴趣的，这一单就当半卖半送吧。
伍月感觉火候已到，说出了心理价位：“老板呐，你看我还是个学生，生活费真不多了，我身上的两百八全给你，你把印石给我，成不成？”
李青松哭笑不得，他此刻感觉心在滴血，无奈说道：“行吧！就当白送你个人工了。”
闻言伍月生怕老板反悔，利索地付过钱，帮着老板包好印石后接过手，终于喜笑颜开。
“嘻嘻，老板你这么年轻就有这手艺，以后一定能成为大名家的，到时候再找你补个款。来，咱们加个好友，等以后有钱了，我一定天天找你买石头！”
李青松摆摆折扇，打开手机，忍不住也笑了：“行，我记住你了，好狠的丫头……看在你是我这几天第一个客人的面子上，真有那天就给你补上款。”
眼看成功加上好友，伍月心中石头落地，琢磨着双方都成朋友了，应该不会再出尔反尔收回印章了吧？但以免夜长梦多，还是走为上！
随即她喜滋滋地把印章装进背包里，竖起大拇指笑道：“那我还真是幸运，老板大气，有好印石可别忘了我，你一定会成功的！加油！”
说罢，伍月拖上行李箱转身汇入人群，最后在李青松的眼眸中留下了一瞬的笑脸。
看着跑得飞快的伍月，李青松无奈地坐回到马扎上，笑叹了口气，转而愁眉道：“还是改不了心软的臭毛病，就是卖这么便宜，回去要被阿爸骂咯。”
……
成功找到满意的印石，伍月心情极好，她跟着人流走走停停，不再有意寻找印石，而是在古玩城内走马观花起来，享受着在这些密集但有序摆放着的小摊间搜奇选妙的乐趣。
不管她来到这里多少次，她都会期待着这里的神秘和惊喜。
这不，她不经意间一低头，在一个看上去都是老旧物件的文玩摊位上，瞥见了一条模样纤长的“鱼”，它的长度只比巴掌大一点，某个角度看去，身上的鱼头鱼鳞鱼尾都是纹理分明，材质则像是玉质的。
好精致的小鱼！
伍月啧啧称奇，她的目光似乎被玉鱼的某种气质吸引，无法移开，再看它身上的沁色，更是有种难分真假的神秘气息萦绕在上，让人难以自拔。
她索性蹲下身，将玉鱼拿在手上，没敢拿起太高，就不远不近地端详了片刻。
触摸时，居然有种比盘自己那枚印章更温润的感觉，让伍月又不争气地狠狠心动了。
但鉴于伍月所了解的文玩市场上真货十不存一的行情，以及此刻兜里空空的现状，她只能有些遗憾地将玉鱼放了回去。
她起身正想离开，但内心深处仿佛有个声音在劝她留下，似乎错过这枚玉鱼会是件会后悔一辈子的事情。
于是伍月就这样心不在焉地打量起了摊位上的其他物件，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啥，就像是在等待着什么。
也幸亏这会儿云层遮住了太阳，让她的傻瓜行为没有太伤身。
没过多久，一位拿着放大镜的中年男子在一旁蹲了下来，朝着摊位上的物品依次瞅了过去，时不时还拿起来用放大镜看上几眼，偶尔与摊主攀谈几句，那叫一个专业。
很快，他的目光落在了摊位边缘的玉鱼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