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645年,二月的最后一天,浙江金华。
少了北方战争的硝烟,市井如常。
华灯初上,高梦箕府内已是弦歌不断,人影婆娑,杯盏交错。
“大人,李继周公公在外恭候。”
仆人穆虎急匆匆闯进来。
“快迎,快迎。”
高梦箕站起,驱散歌妓,与穆虎前往府门迎接。
门外,众声喧哗,声动长街。
“外面怎么来了这么多人?”高梦箕脸露不悦。
“金华官员听说,今天有南京来人接太子,便都来见。”
“太子之事,已是沸沸扬扬,无以隐瞒了。”
“这不正是大人所想达到的吗?”
“嗯,不错。开门吧。”
“是。”
穆虎答应一声,打开朱红大门。
“李公公,一路辛苦,快请。”
“高大人,请。”
寒暄过后,被称为李公公的人迈步跨进高府。
众人亦想随之而进。
“其他大人暂不必入了,本官与李公公有要事相商,大家请回吧。”
高梦箕让进李公公,对众人说道。
“我们要叩见太子殿下。”
“是啊。我们也要叩见太子殿下。”
“我们还有觐见之礼,烦劳高大人献于太子。”
“我这儿有玉杯一个……”
“我这儿有银器一对……”
众官员不散,纷纷聚扰过来。
“太子已休息,大家明天再来吧。恕不能代劳。”
高梦箕朝大家拱了拱手,示意穆虎将大门关上。
“天色已晚,明天再来叩见犹未为晚,大家请回吧。”
穆虎也说着,把挤在最前的官员使劲地往后推了一把,随手关上了大门。
“让我们进去。”
“我们要拜见太子。”
……
不管众人如何喊叫、锤门,高梦箕自顾将李继周携进府来。
迎进厅堂,两厢落坐,高梦箕问李公公道:
“公公一路风尘仆仆,尚未饭否?”
“哪来得及?马阁老得高大人密报,便派臣前来,带着皇上御札,星夜赶路,未敢耽搁。”
“穆虎,准备金华上好佳肴,我要为李公公接风洗尘。”
“是。”
“高大人,太子何在?”
“太子偶感风寒,身体发热,已就寝休息。”
“太子不知本公公来?”
“尚末告知。”
“嗯。事甚急,明日一早便要启程,接至南京。马阁老还要向皇上报告。”
“兹体事大,绝耽误不了公公行程。”
“谅尔等不敢。”
“那是,那是。”
很快,穆虎回来,让膳食房将做好的饭菜摆上桌,蜜汁火方、筒骨煲、肉圆、金银蹄……琳琅满目,令人垂涎欲滴。
穆虎为高梦箕、李公公斟满酒。
“公公请。”
“高大人请。”
公公并不客气,端起酒杯,一饮而尽,穆虎接着倒上。
“公公,这是第一次来金华吧?”
“是的。多次想来,终没有时机。”
“公公可在金华多呆几天,让高某人多尽些地主之谊。”
“不行啊。马阁老催促得紧,不敢耽搁啊,明天一早便回。”
“实在是太匆忙了。”
“太子的事是天大的事,不可耽误啊。”
“听公公口音,公公也是北方人吧。”
“是啊。我也曾在宫中服侍过先帝。BJ被闯贼攻占,万岁爷自缢煤山,与万岁爷一块自缢的太监王承恩,是我远房的亲戚哪。”
“公公是否识得高起潜?”
“高起潜,识得啊。”
“他是我叔父。”
“哦,那我们还没有外人喽。”
“天下真小得狠呢。我替我叔父敬公公一杯。”
“来,干。”
“公公是如何南来的?”
“一言难尽啊。”李公公独自喝了一杯酒,长叹一声,“赶走了闯贼,又来了清兵。BJ被满夷据为己有,还打着为明报仇的旗号,可恨。”
“还下了剃发令,说什么留发不留头。”
“受辱不过,便找个时机,跑出BJ,来到南京,在宫中谋了个事做。”
“我也是从BJ过来的。”
“一路上,可以说是九死一生吧?”
“还好吧。我们走的是水路,从BJ跑到天津,然后,乘船到达淮上,过扬州。”
“太子随行?”
“是。”
“走到扬州,我叔父另有任用,我便带着太子渡过长江,到过苏州,也到过杭州……”
“你为何不直接去南京?”
“南京福王已登极,太子前去,恐怕多有不便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