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要怨我。”罗奇举起枪,用完好的那只眼睛看着维克。
他的语气中充满怜悯,但目光却杀意坚决。
漆黑的枪口随时能馈赠以死亡,只取决于牧师要何时按下扳机。
维克迎上目光。尽管他的头皮因畏惧死亡而发麻,可他压抑了所有的恐惧,只将镇静展露出来。
此刻唯一能盘算到的胜机,就是刚刚摔进血池里的那一下,让子弹底火进水受潮。
可那种情况的可能性也太低了,无疑是把自己的命交给俄罗斯转盘去赌。
这么近的距离……别说瞄准头部几乎没有难度;就算是被打一下身子,也基本上失去行动能力了。
“那把枪工况如何,我可不敢保证。”维克提了一嘴,试图让场面对自己有利——至少能动摇一下罗奇。
“没关系。”罗奇说,“就把这种随机的事情交给天意吧。”
两个浑身是血的男人在沉默中对峙,似乎都在等待一个可以被撬动的先机。
“吱——咯吱——”
刺耳的金属音穿破空气中的死寂。罗奇立马意识到这声音究竟来自何处:
阀门!
温蕾尔用尽全力,才能勉强将锈坏的环形把手转动。她每转动一下,血池当中的液面就会发生颤抖、以难以肉眼观察的量下降。
只要彻底打开放水闸门,那牧师的计划就会功亏一篑。
就算没能成功,也能将牧师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这边来——
罗奇毫无征兆地传送到阀门附近,以枪把打倒温蕾尔。紧接着,代偿引发的脱力如期而至。他不得不扶着阀门把手,才能勉强维持站姿。
这一大段距离的传送远超他体能所限,神恩将索取伸向了他生命的烛光。
心脏麻痹了数秒,视线昏聩不明。如果牧师没有超人般的意志力,他早就昏迷过去了。
但他没有,他多年积攒下来的怨恨与心血再一次撑起了他,允许他以清醒状态完成自己的事业。
维克前来的速度比他料想的要快很多——很多很多。
这个同样坚毅的男人也是伤痕累累,状态不比牧师好到哪里去。
粗暴地从刺穿中解放这一动作,扩大了伤口面;原有的旧伤也开裂涌血。
即便遭受了这一切,他依然站着,好像一尊饱受风吹日晒折磨的石雕。
“你……咳……很有资质。”罗奇尽可能地集中注意力,利用疼痛维持自己的意识。“可惜……你出生的时代已经太晚了。当初要是有你这样的人在,说不定能改变些什么。”
“‘就把这种随机的事情交给天意吧’。”维克用牧师的原句回敬他。“投降吧。你连枪都抬不起来了。”
“……对我而言,退路一开始就不存在。”
牧师拼尽全力站稳脚。仅凭意志力,迫使身体做出举枪的动作。
“灵音会毁了我曾经寄托了一切的教会,但圣女……圣女展示了一条救赎的道路。她会施展神迹,然后将灵音会这种贪婪的权威瓦解……”
“把希望全建构在牛鬼蛇神上了吗。”维克的额角流下鲜血,穿过眉毛和眼皮,涌入眼眶。“真是说不出你是可怜还是可笑了。”
两人紧盯着对方,几乎是同时出手。
火光迸发在维克的脚边,他左手拽住牧师持枪的右手,偏转了枪口的方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