深城，某宾馆大堂。
李响瞪大着双眼，一脸错愕地看着坐在他对面的女人。
一分钟前，他按照小叔的吩咐前来相亲。
瞧着对方浓妆艳抹，一身风尘打扮，不禁想起网上的一个段子，于是他便试探性地说了一句“熟人介绍的”。
结果咧？
女人开口就是“一次800”，直接把他整不会了。
好家伙，自家小叔，是亲生的吗？
在电话里，苦口婆心地说哥哥嫂嫂老了，要我尽快成家，了却两老的心事，顺带还把自己数落了个体无完肤。
结果就给我介绍个这玩意儿？
女人仿佛知道李响在想什么，一口招魂烟喷在李响脸上。
“我知道你是谁。你小叔说了把孩子生下来的价格，但我怎么知道你要几次才能中。如果你不行的话，我总不能让你一直吃白食吧？”
李响秒懂。
小叔这是直接跳过前戏，直奔主题！
直白点，就是把他当做了种猪，这不欺负人吗？
尤其对崇尚爱情的李响来说，和被人骑脸滋了一身没什么两样。
他很想义正言辞地告诉女人，这样的行为是不对的：
第一，这是违法的，国家明令禁止。
第二，男人和女人的结合，不是体液的交换，是双方灵魂的融合，传宗接代更是爱的传承，神圣不容亵渎。
第三，虽然今天是自己的40岁生日，但咬咬牙，多甩几下，还是尿得干净的。
可女人没给他机会，自顾自继续说道：“你不会以为还有正经姑娘愿意嫁给你吧？”
“你在老家那边是什么口碑，自己没点碧数吗？”
李响满腔的高尚爱情论被堵在胸口，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。
他出生在书香门第，自幼成绩优异，所有人都觉得他能冲刺中大，偏偏高考只考了个大专。
大专毕业去成人学校混了个本科，过了省考上岸。领导前脚刚称赞他工作出色有意提拔，他后脚因为失职被开除。
他说要创业，他爸妈把棺材本都拿了出来支持他。眼见生意红红火火，日子有了盼头，他又突然宣布破产倒闭，把父母给他准备的婚房卖了都不够抵债。
他爸妈为了替他还债，白天上班，晚上兼职，饭桌上不见半点荤腥，身体每况愈下，比同龄人苍老了10岁不止。
闯祸的他却一声不吭地抛下父母，跑到深城。听说换过很多份工作，连小黄人都当过，但这么多年也不见寄钱回去，还巧立名目向老家的亲朋戚友借钱。最后爆雷，还是他父母把唯一的住房卖掉，才勉强把窟窿堵上。
这年头没房没车没存款，谁愿意嫁给你？所以本应退休安享晚年的两老，没享受过儿子的赡养就算了，年近70还得披星戴月外出工作，一个当保安，一个当保洁。
一手好牌打成稀烂，在老家，李响＝赌狗、道友，人人避之不及。
“喂，我跟你谈正事呢，你就说行不行吧？”女人不耐烦地催促道。
李响本能地觉得这事儿脏，想要拒绝，但想到小叔在电话里说老爸前阵子轻微脑梗，现在嘴还是歪的，于是小心翼翼地开口：
“可以……月结……”
“吗”字还没有说出口，女人就大笑起来：“哈哈哈，你太他妈逗了。老娘干这行这么多年，第一次听说月结的。货款多少天，90还是180？”
笑到最后，女人问他是不是口袋里连800都没有。
李响尴尬地低下了头。
“我艹！我听说深城的骑手收入不低啊，过万的都有。你的钱都花哪儿去了？”
叮～
李响手机提示有新微信信息。
很多人遇到尴尬的事，或者想回避话题的时候，都喜欢捣鼓手机。
李响既想掩饰尴尬，又想转移话题，这一声“叮”就好比爽文挂逼听到系统提示音一样悦耳。
他连忙用单身40年的手速，掏出手机点开语音信息。
老爷机声音大，内存小，一次只能执行一个指令，中途无法更改，耶稣来了都没用。
关键他今天送外卖的时候，把老爷机调成扬声器模式。
所以当他点开信息的那一刻，悲剧开场。
“李响，那渣男居然看见孩子第一眼就说孩子不是他的，要抛妻弃子，还要我净身出户！DNA都没做，他怎么能说孩子不是他的？”
“退一万步说，就算孩子不是他的又怎样？我可以让孩子叫他做爸爸的啊，血缘有那么重要吗？”
“我们娘俩以后只能靠你了。我可不是占你便宜，而是给你机会照顾我和孩子，让你有参与感，你要好好珍惜。”
“等孩子长大了，我可以考虑做你女朋友。你现在V我10000，我先去找个月子中心。”
语音信息量满满，相当炸裂。听得在宾馆前台打瞌睡的小阿姨都支棱起来了，瞪着火眼金睛看向李响，一瞬间脑补出18集狗血连续剧。
李响急得满头大汗，十指连弹，就差把屏幕戳出个洞来，都没卵用。
他只好解释道：“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，孩子不是我的。”
女人没搭理李响的诡辩，转头看着窗外怔怔出神，像是有什么不堪往事涌上了心头。
良久，她深深地吸了一口烟，吐出一条白线，轻声呢喃：“舔狗，舔狗，舔到最后一无所有。”
李响梗着脖子反驳：“我不是舔狗！”
女人转头看着他，轻蔑一笑：“暖男，排在狗后面。”
说完，女人一手按灭烟头，扭着屁股，头也不回地走了，剩下李响木讷地坐在那里。
【我这是被一只鸡嘲笑了？】
【我真的有那么不堪吗？】
李响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，很想来个人给他个答案，于是边走边点开刚才那人的头像，发起视频通话。
对方几乎秒接，不过对面黑灯瞎火的，画面漆黑一片。
不等李响出声，对方劈头盖脸就是一通责骂：“李响，你变了！居然过了五分钟才回我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