事情落下帷幕,王禹安终于放心了,心情也跟着愉悦起来,哼着歌回到打谷场。
只是,刚折返回去,就发现气氛有些异常。
大忙的天,大家伙儿却聚在一起,连农活都不干了,似乎在对峙着什么,每个人都默不作声,只有王建国的声音一起一伏地响着:
“你们说说你们,计较起来都是村中的长辈,有头有脸的人物,怎么能干出这事情?”
“哼,我还巴巴地给你们治病来着。怪不得这病治不好,原来是你们做了亏心事啊!”
“村集体的东西,那是所有社员的共同财产,是神圣不可侵犯的。要是每个人都像你们一样,还不乱套了?”
啥事儿就神圣不可侵犯了……
王禹安听得莫名其妙,连忙分开人群走了进去。
然后就看到王玉堂等人正满脸羞愧地蹲在地上。挺大的老爷们儿,被村里的男女老少围观,神情窘迫,都有点抬不起头了。
好像,正是刚才那些个叫着身体不舒服,怀疑自己是不是中暑的叔伯。
这是咋回事?
王禹安皱着眉头,一脸疑惑。
“建国,这不是昨天忙着抢收麦子,干了一整天,咱们饿得实在受不了了嘛。”
王玉堂年纪不大,在村中的辈分却很高,当着这么多人被一个后辈数落,脸上有点挂不住,分辩道:
“那时候路上满是泥泞,家里一时半会儿送不来晚饭,我们实在忍不住就扒了点春红薯吃。”
“俺们知道那是集体财产,可这不是饿得实在没法了嘛。”
“你也知道,咱们村产粮一直都不好,粮食不够吃。过完年,家家户户都啃了一两个月野菜了。可那东西清汤寡水的,根本不养人。平日里不动弹还行,这干重体力活,肚里没粮食真熬不住啊。”
几个叔伯跟着叹气,眼圈儿都红了,却低着头不好意思吭声。
原来,他们是偷东西了。
昨天晚上留他们在地里看场,可大家伙儿放工都晚,婶子们第一时间送不来饭,他们干了一天的重活,实在饿得不行,就扒了队里几块生红薯吃。
哪知道,今天就被人发现了……
看着他们挺大个老爷们儿蹲在地上,像小孩子似的被人训斥,满脸惶恐,王禹安心里很不是滋味。
估计,村子里大多数人也是这样想。
一些女同志于心不忍,在一旁劝道:
“建国,算了、算了。不就是扒了几块红薯嘛,大家都是为了麦收,别计较了。”
“就是。你爹……支书都没说啥,一点小事,闹得面红耳赤可不好。”
“那个,王建国,玉堂爷和这几位叔可都是咱们村少有的壮劳力,全指着他们干活呢,吃几块红薯算啥?要不这样,把那些红薯都算在我头上,麦收完,分粮食的时候,扣我的!”
现在毕竟不是前几年了,一点小事就要上纲上线。
再加上几个叔伯真的是饿极了,又不是偷了卖了,老少爷们儿不愿意在这种小事上较真。
可听到他们的话,王建国不干了,今天是他当上卫生员的第一天,几瓶子藿香正气水灌下去,王玉堂几人却还是一直说自己难受,这不是拆他的台吗?
正好有村干部过来调查红薯被偷扒的事情,作为大队支书的长公子,他必须得拿出态度来。
一是掩盖自己束手无策的难堪,二是展示自己的权威。
当即,打着官腔道:
“什么小事,集体无小事!”
“不是我王建国不顾及爷们儿情面,是原则问题不容妥协!这要是前几年,非拉着他们到全大队社员面前做检讨不可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