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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章:秋风起,少年出(1 / 1)

万侠城内,夜。

吴尚玉坐在万侠楼内的城主书房里,一遍又一遍擦拭着自己的武器:雁翎刀,这几天他都在等待着凤阳城那边传来让他满意的消息。

此时飞侠堂堂主叶紫云同样也是焦急的等待着那边的消息,等待着自己的徒儿叶风归来。在那日刘向离开后,他便命自己的徒儿,偷偷地跟着刘向,看看的到底是不是如她心中所想的那般,嘱咐叶风,如若打探到他们去往何地,必要赶在刘向之前到达,并给了叶风一张画像,一封信,嘱咐他:“如若见到画像中人,将信给他,并叮嘱其立即离开。”叶风带着师傅的嘱托而去,至今还没有任何消息,叶紫云知道此时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。

凤阳城外。

夜色渐深,篱笆小院内,李一擦拭着自己的剑,这把剑是当年,李家堡的老堡主给他的,希望他能保护好李家堡的大小姐李凤阳,如今再看这把剑,满心愧疚,自己并没有完成老堡主的嘱托。李兰收拾着二人的行李,换上了尘封多年的夜行衣,整理好自己的暗器与双刀,这把精致小巧的双刀,乃是当城主与夫人送她的生辰礼物。看着此物,觉得当年恍若隔世。整理好之后,她拿着行李走到院子里,坐在李一的身旁,问道:“已经十二时辰过去了,你说少主现在到哪里了。”李一放下手中的剑,握住李兰的手说道:“相信他,这么多年,咱们少主的能力,我们都看在眼里,江湖上能伤他的无几人。”李兰依偎在李一的肩膀上,轻声说道:“没能给你一儿半女,你有怨过我吗?”李一紧紧的抱住李兰说:“当时是我没有及时赶到,让你与城主浴血奋战,后来又带着少主一直赶路,没能照顾好你的身体,儿时我便与你说过,我会照顾你一辈子,结果却让你受到伤害,我怨的只有我自己。”李兰听到李一的话,没有说话,她信他,她知道他说的都是真心话。李一又轻声说道:“兰兰,永远不要质疑我对你的心,这一世没能让你平安顺遂,是我今生最大的遗憾。”李兰听完笑着说道:“我从未疑过你,那个在我刚满及笄之年,就跟大小姐说要娶我,害怕我被别人娶走的少年郎,一直刻在我的心里。”他们相拥着坐在小院里,互相讲着陈年往事。他们知道剩下的路,或许是死亡,或许是颠沛流离……

沉寂的月色,照耀着院中的二人,同时也照耀着院外林中的黑衣人,他们将院子团团围住,个个一副凶狠的模样,秋风都变得凛冽起来,呼啸着穿越林间,似乎在抗议这一群不速之客。

李一拿起剑站在院子中央,李兰紧跟其后,李一喊道:“既是旧人,来了为何不现身见一面呢?”此时只见刘向从树上一跃而下,走进院子,见到李一与李兰奸笑着说道:“李侍卫,兰姑娘,别来无恙呀?不知小岳初在哪里呀?我还不知道他的样子呢?只记得周岁宴上那肉乎乎的小模样。”李兰见他直呼少主的名字,又提起少主周岁宴,心中愤懑至极,手里的暗器已经蓄势待发了。李一道:“少主已成年,来去自由,他的踪迹,岂是我等所能问的。”刘向见二人只字不提柳岳初的下落,心中有些急躁起来,吼道:“交出柳岳初公子与当年你们在密室带走的东西,你们当年杀害城主的罪过或许能抵消一点,让你们留一个全尸,否则可别怪我们不手下留情!”李一听完冷笑道:“他不是柳岳初公子,他是少主,是万侠城真正的城主。早晚一切当大白于天,我们是否全尸与这些相比不足挂齿。”

刘向见二人已是鱼死网破的架势,便不再多少,提刀向李一砍去,其他人也开始围攻二人,霎时间,一场混战开始,这些人中有巫山的杀手,有吴尚玉的侍卫,个个出手狠烈,但是又不攻击要害,李一在这些年陪少主练剑的时候也参透了一些柳门剑法,武功自然是比十几年前精进了不少,李兰这些年一直等着这一天,功夫自然也不敢搁置。在战斗中二人,并没有处于下风,可能也因为对方并不想要他们的命,只是想把他们带回去,以威胁少主。打斗中二人相视一眼,李兰此时转身用飞镖向四处射了过去,他们些年在这院子里外设下了机关术,为的就是像这样的情况来临时,能为他们争取一线生机,今日终究是排上了用场,机关启动后,黑衣人有些自顾不暇,只有刘向一直向他们进攻,李兰从袖中向刘向发出几枚暗器,使李一得以脱身,随后李一吹起响亮的口哨,只见马棚里的两匹马冲出,向李一与李兰奔驰而来,。二人纵身上马,离开院子前,李一挥手斩断了水井旁的晾衣绳,随即又出现一次机关阵,从院子里花草树木仿佛都在帮着他们撤退。二人策马奔驰而去,不再后头,二人只知道他们要努力的逃亡,为少主吸引更多的火力。

丛林深处,篝火冉冉升起,少年柳岳初,静静靠在大树旁边,握着自己的项链,从小他紧张或者不开心的时候,就喜欢握着这个黑黑的像铁块一样的项链。兰姨说过这是他出生后娘亲给他带上的,十几年来他从未摘下。这个黑块块肯定也不是铁做的,因为这么多年也没有生锈。此时的他,内心充满着不安,紧紧地攥住自己的项链,祈祷着兰姨与李叔的平安,这两日赶路,并没有听说江湖上有任何大的动静,他想兰姨与李叔定是平安的。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。篝火慢慢燃烧着,柳岳初闭目休息,明日下午应该就能到达李家堡了,他也开始有一点期待见到自己的舅父,见到娘亲的亲人。

李家堡。

李家堡最大的铸造坊内,李世阳满怀心事站在铸造房的监管台上,他半月前收到了一封信,是李一的来信,信中写道:家主万安,城主与小姐被吴尚玉所害,我与李兰为少主苟活于世间,现少主已长大成人,我会让他去寻你认亲,吴尚玉残害城主与小姐,此时更不会放过城主的唯一血脉。我与李兰终将会走向死亡或者逃亡的道路,希望您作为少主在世间唯一的亲人,求家主为了大小姐助少主一臂之力。少主与你相认后,如果江湖上有任何关于我们遭遇不测的传言,请家主务必稳住少主,以大局为重,不要为我们怜惜。当年没有尽到侍卫之责,现今如牺牲,亦是我们的宿命。

自从看了这封信,李世阳内心久久无法平静,凤阳是他唯一的妹妹,是家里的掌上明珠,从小百般呵护,嫁入万侠城后,全家都想着为妹妹找了一个好的归宿,能让她一生平安顺遂,谁料在孩子的周岁宴后,传来了妹妹与妹夫逝世的消息,当时母亲便昏了过去再也没有醒来,爷爷也受不了妹妹离世的消息,数日后也随妹妹而去。年近八十的奶奶,每天醒来的一件事便是寻找她的小凤阳,爹爹也早早便把李家堡大大小小的事物交于他的手中,整日郁郁寡欢。周岁宴当日自己因堡中有事提前离开,成了自己心中最大的遗憾。当初万侠城中传出,李一与李兰是害死妹妹的凶手时,怕是李家堡没有人愿意相信,李一与李兰也是从小就在妹妹身边,后来又跟着柳相风与妹妹一起闯荡江湖,他们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,当时不止一次的派人去万侠城要一个真相,却每次得到的都是这个结果,他们也拿不出证据指向李一与李兰。这一切都让他们觉得很蹊跷,从那时起一直在偷偷寻找他们的下落。这封信的到来,让他心里有了一点希望,想着至少还有妹妹的孩子活在世间,便有了一点点的欣慰。

李世阳在回忆中陷入沉思,眼睛已经逐渐湿润,他起身下楼,向外面走去,慢慢地走在这个他与妹妹一起长大的地方,心里想着如若一切如李一信中所说,他此次定会守护好妹妹的孩子。此时家中的仆人慌慌张张地向他跑来并喊到:“家主,家主,请速速回府,有人来访。”李世阳看着不稳重的仆人说道:“慌慌张张成什么样样子,知道来访者是何人吗?”仆人连忙回复到:“不知道是谁,但是老太太抓着那位少年郎不松手,非说他认识咱们已故的大小姐。少年见此情形有些慌张,向后退时,老太太还拿出匕首威胁少年郎说出已故大小姐的下落。”李世阳听到这里,迅速加快了步伐,他不敢多想,不敢停留。他们家的期待又一次落空。

李府院内,老太太让人把柳岳初绑在了树上,拿着匕首吓唬他,问他:“凤阳在哪里?你把我的小凤阳抓去哪里了?你是不是把她吃了?”柳岳初看着眼前的老太太,知道她不是坏人,是一位非常思念母亲的人。柳岳初心疼的看着眼前的老太太,众位家仆看着眼前的少年没有任何惊慌的样子,也在议论他的来历。老太太见柳岳初一言不发喊道:“小兔崽子,是不是你吃了我家凤阳啊?要不然你怎么那么像她。”老太太说完委屈的大哭起来,拿起拐杖走到敲了两下柳岳初的脑袋,柳岳初只是憨憨的笑了一下。正在此时李书阳的女儿,现在李家堡的大小姐与李书阳的大徒弟和家玉。二人太奶奶绑了一位少年,还动手打了人家,连忙过来劝阻,梦儿抱住老太太喊道:“太奶奶,太奶奶,不能随便打人。”然后问周围的仆人:“这人是谁呀?”柳岳初回答道:“我来找我的舅父。”梦儿放开老太太,与和家玉一起慢慢地走到柳岳初面前,打量着他。梦儿突然凑到柳岳初脸前,把柳岳初吓的不敢动,和家玉见状连忙把梦儿拉到自己身边,噘着嘴说道:“师妹,凑那么近干嘛?”梦儿还是仔细盯着他说道:“他跟我爹怎么有点像啊?越看越像。”李世阳此时赶到府内,看着大家都围着被绑在树上的少年。他走到少年身边,眼睛里充满了期待与不安,他强装镇静,问道:“不知这位少侠来自哪?想要找谁?”柳岳初看着眼前的中年男子,有着莫名的亲切感,立马回答道:“我来自凤阳,我来找我舅父李世阳。”此时老太太拄着拐杖,来到李世阳身边,说道:“他吃了你妹妹,他吃了你妹妹,他吃了我的小凤阳。”李世阳听完柳岳初的话,命人立马松绑,然后又命人把老太太送回房间,此时老太太是有些糊涂的。

李世阳慢慢走道柳岳初的身边,挥了一下手,让其余的仆人离开这里,然后问柳岳初:“可有什么证明身份的物件?”李世阳心里想眼前这位少年很可能是真的柳岳初,他眉眼与妹妹如此的相似,神情又像极了柳相风。柳岳初乖乖地回答说:“李叔与兰姨让我来的,我父亲是柳相风,我母亲是李凤阳,我身上母亲留给我的只有一个黑色的玉佩。”说完他摘下玉佩递给李世阳,李世阳拿在手里看了一眼,这个玉佩只有两个,妹妹一块,自己一块。两块玉佩背面有非常细腻的相环相扣的花纹,可以紧密的对合到一起,李世阳摘下自己的玉佩,与手上的这块正正好好的契合到了一起。他激动得手已颤抖,他真的是妹妹的骨肉。上前一步抱住柳岳初,眼中满含泪水,柳岳初怔了一下,随即说道:“您就是我的舅父吗?”李书阳放开柳岳初整理了一下情绪说道:“对,我就是你母亲唯一的哥哥。”李梦儿走到父亲身边,李书阳向他介绍说:“这是你的表姐,名为梦儿,年长你两岁。”然后又指了一下和家玉,说:“那位是我大徒弟,名为和家玉,也是你梦儿姐的未婚夫。”三位年轻人互相礼貌问好。

李世阳带着柳岳初向内院走去,并对和家玉说道:“让管家准备好房间,与小少爷的一切用物,吩咐下人,不准询问打听,更不能与李府之外的人提起此事!”柳岳初连忙说道:“不用麻烦,舅父,兰姨给我带的都有。”李梦儿此时说道:“岳初弟弟,你不要拒绝了,这里以后就是你家,你且放心住着就行。”李世阳牵着柳岳初的手在前面走着,李梦儿看着有了欣慰,自从记事起,姑姑去世这件事,一直是家里长辈的阴霾,十几年来曾散去,他知道父亲与爷爷一直也在暗中寻找岳初弟弟的下落,此次岳初弟弟的出现,或许会让那片阴霾渗进一些光。

李世阳把柳岳初带到了书房,并吩咐李梦儿说:“他们出来之前,不要让人靠近书房。”李梦儿嘟着嘴说道:“我也不让进呀?”李书阳说道:“去嘱咐厨房好好准备晚饭,然后将今日之事告知你的母亲。”说完转身带柳岳初进入书房,李世阳走到书桌前,按了一下桌腿上的图案。只见桌子后的墙旋转了一下,露出一人能过的缝隙,李世阳招呼柳岳初进入密室,一进入密室便听见有微弱的叮叮当当的声音,他们随着楼梯逐渐向下,随着逐渐深入,响声越来越大。下完楼梯,看见一位裸膀的年龄约六旬的老者,正在一下又一下的敲打着手中的铁器,老人虽已有斑斑白发,但是身子看起来很硬朗。他听见有人下来,停下手中的敲打,并未回头,用中气十足的声音问道:“世阳,有什么事吗?”李世阳突然跪倒老者面前说道:“父亲,妹妹的孩子回来了。”老者一听,愣了一下,手中的物件掉落。柳岳初听见舅父喊这位老者为父亲,他知道眼前的老者便是自己的外祖父,也随即跪在老者面前。老者缓慢的转过身,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的少年,说道:“此人当真是我那外孙?”李世阳把手中的玉佩递给父亲,老者拿着玉佩仔仔细细的看着,他看完后,颤颤巍巍走到柳岳初面前,又仔仔细细盯着眼前的少年,说道:“像,像,像我的小女凤阳。”老者抬起粗糙的双手想要抚摸眼前少年的脸庞,又迅速收了回来,柳岳初见状紧紧抓住老者的手,轻声道:“外祖父。”老者听完柳岳初喊完,转身掩面而泣。李世阳此时缓缓起身上前扶着老父亲说道:“父亲,别让岳初跪着了,孩子一路风餐露宿,让他好生休息一下。”此时李全山赶紧扶起柳岳初,说道:“走,先回去休息,一切等休息过再说。”柳岳初并未起身,说道:“李叔与兰姨并非害我父母的凶手,请外祖父与舅父不要错恨他们。他们为了让我安全的来到这里,以身为饵,引走了吴尚玉的人,去向生死皆不明。”李全山说道:“我们李家无人信他二人会是凶手,孩子,先起来,有什么话慢慢说。”

柳岳初起身后,在密室内讲述着他们这十几年的生活……李老爷子看着眼前的外孙,不舍得挪开眼,眼神中有欣喜、也有复杂的思量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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