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们只知道那里黑暗无比, 充斥着死亡和各种疾病。
杭九溪顿了顿,“我去过——”
杭爷爷大惊失色:“溪溪你什么时候去过那地方!”
杭九溪说:“在我知道我不是爸爸亲生的孩子的时候——”
那时原主十岁, 家里突发变故。杭爷爷从军队转业,杭爸爸失去一条腿,他醉酒之后吐出了实话。
他们祖孙三人,实际都没有亲缘关系。
杭爸爸是爷爷捡回来的孩子, 独自抚养长大。她是爸爸曾养的猫儿从贫民窟入口处叼回来的孩子,杭爸爸顺势将她当做女儿, 抚养长大。
她知道榕城市民的孩子,很多都是贫民窟里那些人生的。他们会把孩子从垃圾堆、下水道、泔水桶里带出来,让孩子得以活在外界。市民们也只当不知道那些人念头, 遇见刚出生的婴孩就抱回来,能养成了就算, 养不成就拉倒。
末世之后,消失的人命太多。
人们对待生命, 也比从前更加冷漠。
杭九溪静静地说:“得知我是贫民窟的孩子时,我一度想回到那里——我顺着下水道从高高的城墙下爬了进去, 那里面黑黑的……好像天空都比城里要低要暗,没有街道只有一排排的水泥房屋,里面住满了人——”
杭九溪不知道那些能不能称之为人。
榕城的普通人固然过得艰难,但他们有工作、能吃饱,至少是自信的,面上有人气,有活下去的希望。
贫民窟那里的人,每人每天能领一顿救济粮,每年能领一身衣服,日用品也是按年发放。没有工作,不能出城门——除非有招聘的时候。
他们日复一日躺在水泥房子里,门敞开着,不知道在等死还是在等着城墙塌了。
杭九溪说:“我从下水道爬到贫民窟时,撞见一个老太太在用下水道的水擦身子——她上半身裸着,骨骼蜷缩起来,黄色的皮肤紧紧贴着骨头,似乎没有肉和脂肪。脖颈细的手一捏就能断掉,□□长长地下垂,干瘪就像干枯的豆荚……”
那个老女人瞪圆了眼睛望着当时还算细皮嫩肉的原主——舔了舔唇,露出没牙的微笑。
她上唇包裹着下唇,像个女巫。
原主被吓得连滚带爬跑出了下水道,回家就开始发烧生病打摆子,她的病刺激地杭爸爸从酗酒中恢复过来开始全心全意地照顾她。
从那以后,她感激爷爷和爸爸给了她新生活,不再闹脾气懂事起来。杭爸爸也接受了生活中的变故,开始在运输队找工作上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