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少年拖着板车在雪地压出一条条竖长的痕迹。
板车上躺着一个个头盖布条的尸体。
路过的人走过,来到少年身边,说着帮忙,都被少年一一拒绝。
少年脖子处系着一白色布条,名曰孝布,如上阵将军。
少年衣服穿得极少,以致于肩膀被勒出道道伤痕。
雪地湿滑,少年拖着板车一步一退,时而跪地用力而行,致于面庞上是那么平静。
不一会身后跟着许多头戴孝布的人,大家没有吵闹,也没有想象的哭喊,只是静静跟在少年身后,跟随雪地被压过的痕迹。
到了少年小时钓鱼的地方,也是少年爷爷长眠的地方,少年将尸体慢慢抱下,地面还放着其余十多具尸体,这已经是少年的第十趟,一次两人。
过了快一年,少年再次回到小镇,却是做着这样的事情。
为什么选择这里,少年只是说着离爷爷近些,以后方便过来看看大家,若是往后清明自己不在,还望大家也可以替自己来看看。
那是自然。
这次少年没有拒绝,大家一起将众人掩埋,入土为安,是小镇一起出的钱,要给大家都立一个碑,图一个像样。
这是少年欠大家的,说着以后一定会还上。
少年收拾好一切,挨个在坟头焚香烧纸,在每一个坟头都坐了很久,只是并没有说话。
少年最后来到阮婆婆的坟头,从口袋拿出一把枣子,轻轻放在坟头。
“阮婆婆…我是知也,您吃点,等以后我再给您带没有见过的好吃的。”
做好一切就已经是下午。
少年来到小镇第一户人家,依次敲响院门,等到主人出来,少年跪地磕头。
“对不起…咚…对不起…咚…对不起…咚…”
不忍心看的妇人,不忍开门出来,只是男人出门,见到少年忍着眼泪,连忙上前扶起少年。
少年就这样一家一户依次跪地磕头,只是有的并没有回应,不是不开门,而是死绝了,少年依旧跪在门口磕头。
没有人会觉得是少年害了大家,更没有觉得少年做得不好,反而不能更好了。
少年走出小镇,回头看了一眼,再次向着小镇跪地磕头。
少年继续拖着板车来到一颗树下,树后少年用自己的衣物将自家先生包裹,不至于被无情风雪覆盖。
徐恩游缓闭双目,心口的血迹早已经连着衣服冻住,少年艰难抱起师傅放在板车之上。
用一把稻草垫住徐恩游头,不让歪斜。
“师傅!我送您回家…我们回家!”
少年拖着沉重的板车一步又一步。
到了山脚,板车已经无法通行,李知也将徐恩游扶到自己肩膀,只是冻僵的尸体不受控制,一再倒下。
少年急得落泪:“师傅别闹!我背师傅回家!”
不知为何说完此话,少年顺利得将徐恩游背在自己身后,随后在一旁拿起一木棍,当作行山仗。
山路崎岖,极其难走,少年一路并没有休息,一路上只有自己的呼吸声还在提醒自己还活着。
走到山腰,明月照路,两个人、一个身影。
少年一只手托着,另外一只手拿着木棍抵在徐恩游腋下。
已经到了半夜,少年终于到了山顶,一脚踩上徐恩游出门时放的树枝,咔嚓一声。
这个时候,四下无人,少年才立在原地哭出声来。
他不明白这是为什么,他想问为什么。
问,我们有做错什么吗?
问,世间尽是如此吗?
问,善恶有别!
问,因果报应!
问,为什么每次自己觉得一切都要好起来的时候,都是如此?
问,为什么自己珍视的一切,自己都要一再错过。
这一切不知道会不会有答案,自己能不能有机会去寻找,现在只是知道一个人活着,身后却是有这么多人。
少年背着徐恩游来到那片竹林,这是师傅给自己开道的地方。
知也挖了一个足以让师傅安眠的坑,轻轻将徐恩游放入其中,没有棺椁,什么都没有。
少年看了师傅最后一眼,跪地用手捧着土,一块一块…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