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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一章 激流勇退11(1 / 2)

再说落照。

信子回越西的那天傍晚,落照松松快快地回到家。

阿叶倚着大门框,幽幽地说:“主人呀,夫人让人拐跑了。”

“我猜呀,不是和尚的事,便是神官的事。”落照脱下阵羽织,甩给阿叶,“告知德生:家主婆走了,主人我要喝上一杯!”

这时,德生拉开茶室门,侧身相请。

落照走进茶室,但见地炉木炭赤红,墙角放着一卷铺盖。

“夫人回府之前,主人吃住在此了。”德生笑道,“烹茶煮酒,何乐如之?”

“茶室本是取静之地,可在门外支灶台。”

“今晚是来不及了。”德生斟上一杯浓茶,捧给落照,“加藤、九鬼两家送来的节敬,放在厨房,请主人点查。”

“不是你索要的吧?”

“夫人走后,小人去臭市报信,阿梅直叹气,阿兰直打嗝。于是,小人设言托意,百般解慰……”

“大卖人情!”

“人情可卖,也在怎么卖,重在找卖点。”德生叹道,“半年来,主人一再投入,始终没见回报。她们偷懒,也就罢了,又偷别的。在偷别的一事上,她们却从不偷懒。”

“历来说,在坏与更坏的选项上,两害相较取其轻。从我们的角度看,她们不如偷懒。”

说话间,阿叶端来一台食案,上有四盘菜——油炸银杏,软煎虾仁,醋拌海蛎子,油浸海鲈鱼,另有一碟樱大酱。

落照看了,叹道:“你们照管我,可称周到了。”

“尽心而已。”德生斟上一杯酒,“请主人慢饮酒,细品菜,外有一道水豆腐。米饭焖在砂锅,到时来个握寿司。明晚,小人做王子烧,选用平锅,用柴鱼酱油、味淋和奶油。”

“夫人在家时,你可不这样。”

“夫人生来的莲花身,哪有她肯下箸的呀?”

“回到娘家,哪还由她?”阿叶窝窝嘴,“过年回来,没准吃成胖妞呢。”

“到明天,主人要带饭……”德生想了想,“一份紫菜包饭,一份虾球,垫上热水袋,裹上厚棉袋。”

“别忘了,我是有同僚的。”落照苦笑道,“那些家伙呀,吃着你,说着你。”

“左近卫中,比主人年长的侍卫官,眼下还有几位?”

“只有高仓杰秀比我年长,可他离职几年了。”落照垂头道,“哎,年岁高,职位低,反差大。裁员在本月,拖过初一,拖不过十五。明天,你替我请假,只说我病了。”

“小人以为,人在与不在,情形自是不同。”

“我的意思是,设或裁下来,也可留些颜面。”

“主人做决定之前,理当驱车登程,远赴越西藩,叩门栗原府,征求夫人的意思。古人说:夫人不言,言必有中。可是呢,古人又说:妇人之言,慎不可听……”

“你别砸姜磨蒜的,我也想做一回爷们!”

次日一早,德生替落照请假,回来报告:“稻叶判官大人说:‘今年的年赏,今天下午发放,限本人领取,限本日领取。’”

“嗯?”落照心中不快,挥手道,“你赶集,拿上钱。”

“不拿钱,能赶集?”

“我是说,夫人的抽屉里有钱。”

“那是夫人的钱,小人哪敢乱动?”德生晃晃口袋,“听哪,它们催促小人了。”

“然而,这又不是一天两天……”

“是啊,当思长远之计。”

德生走后,落照暗想:“稻叶在试探我,我也想试探他。我不在惜年赏,我在惜他的态度。进入左近卫,我从没请过病假,好像我从没生过病。我遇事含忍,羞于人争。论家世,我夺冠,但我从不以此自傲。同僚大半是外乡人,见利必争,鼓脑争头,有如鸡鹜争食,不顾体统。稻叶论是论非,从不齿及个人家世,故作姿态,故作神秘。几年前,在一次聚会上,大家饮酒过量,冒出乡音。高仓杰秀依据稻叶的乡音,断言他是北方人。稻叶说:‘北方之人,负郭穷巷,织楚成门,才不经世,何能为也?不过,若有吮痈舔痔之技,可以成为富家养子,可以成为贵家女婿,结驷连骑,招摇过市,风光无限。而有的人,甘贫守志,处藜藿,守穷阎,徒行空手,正冠则缨绝,振襟则肘见,纳履则踵决。正所谓,舔痔结驷,正色徒行……’高仓杰秀听后,不怿者久之,当晚喝大了。几日后,他辞职,又出行,通常步行,至多搭顺风车,自称捐华务实。高仓杰秀重门第,自称有皇家血统,乐意与我相处,我的近祖藤原独步本是天皇贴身侍卫嘛。我跟他相处,只为一膏唇喙,我跟稻叶交代过了,算是实打实受。高仓杰秀势焰可畏,不可向迩,稻叶跟我说过了,也是他的个人感受。晋三称我为叔父,而言语欢昵,举止孝恭,有如我的儿子。可叹我,中年无子,半生落拓,又跟小青年为伍……”

下午,高仓晋三来访,拎着两只纸盒,说是:“叔父身体抱恙,小侄代领年赏。”

“为何比往年多一份?”落照笑问。

“小侄的那一份,送与叔父了。”晋三坐下来,低下头,“小侄有家难回。”

“难道说,今年裁的是你?”

“大约内定了……”晋三摸出腰牌,“来时,小侄上交此物,可稻叶判官说了一句:‘大树之下,必有枯枝。’”

“这是何意?”落照想了想,“你家不缺那几石粮,但宫廷侍卫官作为称号,叫出来响亮,对未婚者来讲尤为紧要。假如令尊递句话,此事即便内定了,也有可能挽回。”

“家父自言:自尊之外,别无一物。”

“令尊畸人侔天,造乎正大高明之域!”落照叹道,“他曾讲:‘民间自有尊重处,何必衣冠效王侯?’哎,寄身云水乡,我也有此心。人道是,遍阅人情,始识疏狂之足贵;备尝世味,方知淡泊之为真。地宽天高,尚觉鹏程之窄小;云深松老,方知鹤梦之悠闲。”

“小侄本想央求舅父,又恐违忤庭训。家父时常训斥小侄:‘目不存教,心不入道,无以慰我!’”

“毕竟,你进宫不到一年,有如骏马刚上道,飞黄腾达有时日。”落照颓然道,“而我,是一匹劣马,又是一匹老马,庶竭驽钝又如何?我想,死就死了,黄泉路上无老少。人吃土一辈,土吃人一回。我的死,有如冬风摧枯木,又所谓死欲速朽……”

“叔父之为人,小侄万不及一。”晋三正色道,“家父说:‘平日若无真义气,临事休说生死交。’家父又说:‘谁人得似落照君,千金躯轻万户侯?’多年以来,叔父以千金之躯,上卫皇家,下护黎民……”

“哈哈……你是没的说了。”

“小侄上过几天学,读过几本书,犹望叔父多加指点,常加教诲。”

“你们年轻人,干事创业,不可因挫折而缩步。古人有诗:‘妙年失手未须恨,白璧深藏可自妍。’”落照停了停,“回头,你对判官大人说,年前加强戒备,你代我值守!”

“叔父的意思……”

“你不必过问,我自有处断。你的那一份,拿回家去,休提裁员之事。”

“那么……”

“回家去吧,我不留客了。”

隔天下午,落照整衣正冠,前往皇宫。看到路人依旧为他让路,并向他投来敬羡的目光,他心中发虚,脚底发软。

当下,稻叶判官见到落照,笑道:“看你腰身劲挺,行走生风,哪像生过病的样子?你让晋三代值,又让他传令于我,加强戒备,是不是接到内旨了?”

“大人,容敬陈鄙意。”落照躬身道,“在下弊车赢马,不堪驱使,愿乞骸骨……”

“哎,岁月易逝,红颜难驻!”稻叶判官叹道,“听阁下之言,本官顿有年衰岁暮、草木俱朽之感。本官素有负薪之忧,恐先狗马填沟壑……”

“大人精力旺盛,岂有是忧?愿大人一路坦途,行高致远。”

“失却阁下匡助,本官行也不远。”稻叶判官仰身兴叹,“阁下俶傥诚悫,清夷冲旷,公忠亮直,体通性达,博厚深宏,端洁明懿,此乃公论!作为深知阁下者,本官又有私论:心高志洁,智深虑广,履贞蹈信,薄利厚德,蔑万里之业,忽三军之众,笃中正之体,敦令名之誉,上耀先祖之遗尘,下图不朽之余祚!啊,阁下有伯夷之风、史鱼之直,贪夫慕名而清,壮士尚称而厉,斯可以率时者已!”

“但……但愿,幸无所怨。”

“求仁得仁,又何怨?”稻叶判官提步出门,“高仓晋三,年轻有为,上有奥援,升迁在即。所以,阁下辞卸机务,挽留晋三,算是临走又为皇家保卫事业作出一次重大贡献!”

“这么说,”落照跟上去,“大人批准了?”

“陈请恳至,于再于三,只好从君所请了。”

稻叶判官携起落照,走向宫门,说了一路:“即时回家,好生将息,不可忧劳。去官之乐,请慢慢品味:日出东方,无人催起;仰卧起坐,随由自便;走亲会友,无须请假;仨饱俩倒,无官一身轻哪……思量至此,本官也想倒冠落佩,解组归田了。今后阁下遇到困难,尽管向本官反映。本官今天可解决的,决不拖到明天;明天可解决的,决不拖到后天。本官难以解决的,逐级向上反映。阁下也知,本官一不管物,二不管钱,所管的只有一二十名侍卫官。但是,有些人自负才略,尚气刚傲,矫时慢物,尤其是左卫三英:秋山大人,蛇行雀步,轻下慢上,擅用狡计。小畑大人,端人正士,可强嘴拗舌。小冢大人,虼蚤性情,一戳即蹦。哎,此等怪杰,我还将缠下去,不再絮聒你了,你不在职了嘛……”

落照失魂落魄地回到家,天色已暗,德生正在厨房门前糊炉子,阿叶在一旁持灯照亮。

落照悄然走进茶室,销上门,只听德生、阿叶对话:“我糊的是一只红泥小火炉,今晚要为主人贺新灶。”“天晚了,明天吧。”“新灶不经火,一夜就冻裂。”“九鬼家送来两罐茶,是宇治抹茶,怎样加工呢?”“用小磨细磨,用小箩慢筛。”“和歌山的箩,有用麻线做的,有用铜丝做的,也有用越西薄纱做的——轻轻一抖,粉面下透,泻雾一般……”

落照听了,心中暗叹:“这种时候,我还有心情品茶?噢,我激流勇退,让位他人,不是一桩义举吗?稻叶对我,一路称扬,直到宫门外。我交出腰牌,朝紫宸殿鞠了一大躬,朝承明门鞠了一大躬,向门官鞠了半躬,又想向稻叶鞠躬,可此时稻叶转身走了。他走的是八字步,乌帽轻摇,长袖款甩,好不消遥,不知脸上挂着什么样的笑……”

这时,德生跪在门外,说:“芦川大人明天请主人一饭,主人现在去不去?”

“胡闹!”落照吼道。

“主人呀,容小人细禀。”德生语调徐缓,“芦川大人本想折柬相邀,可他不识请柬书写格式,于是请教白鸟大人。白鸟大人惯常吃请,但从没见过请柬,也从没收过请柬。龟田大人大嘴呱呱……”

“你也别呱呱了!”

“然而,事急矣,缓不济急。”德生叹道,“芦川大人惹下麻烦,说来也是自找的,所谓自取其祸。今年初,所司代参照西方模式,引进激励机制,首开评选标兵之例,先发奖状,后发奖金。前日,京都四门分到四个标兵名额,并非一门一个,全在各门长官争取。芦川大人推举川岛大人,因为川岛大人身在缉私一线,替同僚挡过刀剑。昨天上午,所司代举行颁奖仪式,川岛大人代表四门获奖人员上台领奖,并作典型发言。哪知,事乃有大谬不然者:获奖名单上有川岛大人的姓名,可真正的获奖者是跟川岛大人同姓同名的另一位。如今,川岛大人还蒙在鼓里,等着领取奖金,让全家过个肥年。刚才,川岛太太跑到芦川家,对芦川大人千恩万谢,又许下一袋稻糠,明天一早到货。这袋稻糠,目前正处于收集状态,执行任务的是阿婉——趁夜色,冒风寒,踏过稻川冰面,潜入皇家粮仓……”

“那不是更麻烦了吗?”

“芦川大人说,救此危局,只有一计:让所司代发文明确,那位川岛是这位川岛。”

“妙计。”

“能说动所司代的,横一通只有两位大人,一位是三木大人,一位是土井大人。这两位大人同在二条城供职,又同为所司代重点培养对象。因此上,可以说,有这两位大人直言进谏,事有可成。”

“好妙计。”

“可是,能说动这两位大人的,横一通只有一位大人。这位大人,久在宫廷,传袭祖职,而又恩及四邻,救灾恤邻。无怪乎,古来有择邻而居之说,有断机择邻之事……”

“让你吵死了!”

“小人不吵主人,芦川、川岛两家又不定吵成什么样呢。”德生哀叹一声,“芦川大人本想求助那两位大人,让小人劝止了。小人问:‘评选标兵是一种运动,你当初为何不运动?’他说:‘我相信评选公正。’小人又问:‘评选结果是否公正?’见他无语,小人又说:‘那两位外宽内忌,貌合神离,阳解阴毒,有劲也使不到一道上。’他又问:‘那我该求助其中的哪一位呢?’小人说:‘你求助一位,得罪另一位,事情朝反向发展。’他听了,又剁鸡食。小人又说:‘你别剁了,等着别人剁你吧!’他听了,哭了,像个女人。”

“劝劝嘛。”

“主人呀,这种哭是能劝止的?当今官场中,有几位芦川大人这样的?他身为一门主官,官清法正,一廉似水,两袖清风……”

“他呀,但凡动一丝贪念,也不至于如此穷困。在平时,我也没见有到他家送礼的。不过,他太太常打他,跟没人送礼有关吗?”

“人家内闱之事,小人何由探知?却才,小人劝他:‘卖鸡得钱,送与川岛大人,只说那是奖金,此所谓移东掩西。’他说:‘我只管养鸡,不管卖鸡,鸡肉没尝过一块,鸡蛋没吃过一只。’说着,眼泪又下来了……”

“德生,”落照打开门,“那项奖金,为数几何?”

“所司代制定的评选方案,条理明晰,目的明确。关于目的一项,大约是:为了进一步提高……为了进一步强化……为了进一步坚定……为了进一步推进……”

“闲屁少放!”

“主人说小人放闲屁,不如说所司代放闲屁。”德生一笑,“奖金是白银三十两,不多不少,但不知是多是少。”

“我恰有三十两,年后到位,不知是年后哪一天——借借磨磨嘛。挪借也罢,乞借也罢,典借也罢,贷借也罢,随你了!”

“小人何苦呢?主人又何苦呢?”

“此乃义举,见义不为无勇也。”落照眼中含泪,“我入宫三十年,出宫三十两,也算人生定数吧?”

“主人说的是什么呀?芦川大人只想让主人出面。”

“我不出面,我只出钱。”

“那么,芦川大人着实该请主人一饭,请主人替他写张请柬。”德生说罢,放声大笑。

“噢,那事原是你杜撰的呀!”

“经此一事,见出主人真性情!”德生慨叹一声,泪水夺眶而出,“主人既有善念,复有义举,同道堂岂能没有中兴之日?”

“这种话,有人讲,没人信。”

“别人不信,小人信,小人坚信!”

这时,阿叶提灯走来,说:“夫人临走有交代:大年祭停办,但不可简怠祖宗。主人是同道堂的正头香主,除夕夜要亲手上香。”

“让我想一想。”落照眯起眼,“除夕夜,我拿着檀香,走进大厅,见一众竖立的神主——长明灯下,一个个泛着阴光,有如阴责的眼神。此时,我想的是,这些人不知死活,死后也不让人安生……”

“于是,一把折断檀香。”德生咧咧嘴,“小人别无他言,只想表达一个观点:同道堂前景如何,不在那。”

“常说鬼的不是你吗?”

“有句名言,出自三木拓哉之口,入于小人之耳,道是:‘人的理性粉碎了迷信,而人的感情也将摧毁利已主义。’如今,拓哉回京探亲,到处贩卖理论,但只找到小人一个主顾。三木家的少奶奶麻衣,接受他的理论,只望私下交易,接体灌注……”

“贫嘴贱舌!”

当晚刮起西北风,随后下了一场大雪。雪停后,德生把炉子搬到茶室前,或煮茶,或做菜。年前的几天,同道堂天天来客。这些客人,是邻家的几位户长,其中芦川、川岛、龟田、尘八是常客。头一天,芦川捧来一只瓠瓢,川岛拄杖在后。德生笑问:“二位大人是上门求乞的?”芦川笑道:“我是来送鸡蛋的。”川岛说:“我是来看煮鸡蛋的。”德生接过瓠瓢,苦起脸:“两只鸡蛋,够谁吃的?”芦川说:“老天下大雪,母鸡不下蛋,奈之若何?”川岛说:“有那不下蛋的母鸡,不妨捉来吃!”芦川说:“那种母鸡,一抓一只,奈我胆子小。”川岛笑道:“你不怕鸡挠,你怕人挠!”芦川苦笑,德生大笑,落照笑着拉开纸门。当下,落照请芦川、川岛走进茶室,问:“二位大人一同休假?”芦川叹道:“大雪压地,商旅不行,四门关闭,上天放假。”川岛叹道:“然而,对外乡为客者来讲,实为一场天灾。”落照叹道:“正所谓:还家万里梦,为客五更愁。”这时,尘八提着一瓶酒,走进大门,高声唱道:“我有一瓶酒,可以慰风尘,欲以赠远人!我有一瓶酒,今日共谁尝?胡不饮且歌?我有一瓶酒,挟来上高堂。与愁争底事,要尔作戈矛!我有一瓶酒,胸次无尘事……”德生迎上去,笑问:“大人共有几瓶酒?”尘八笑道:“我有半屋酒瓶,有酒的只有这一瓶。”德生问:“大人名为尘八,何以自称胸次无尘事?”尘八说:“岂不闻声尘得道乎?”德生问:“请问大人,何为声尘?”尘八说:“你想听,交学费!”这时,龟田提来两条鱼,笑道:“大人请讲,我替德生交学费!”尘八只会干笑,茶室的三位听笑了。落照拉开纸门,叫道:“二位大人请进,命德生罚站!”德生拍手道:“主人发出此令,分明是留人不留饭!”众人大笑。当下,众人叙礼入座,品茶饮酒,只谈天气,不谈家事,更不谈公务。酒阑客散,落照形只影单,孤灯挑尽未成眠。

除夕的早上,德生对落照说:“神社正在搭建露天戏台,下午演出。为吸引观众,八杉营长让小人登台献曲,与尘八大人对唱,又让龟田大人弹琴,为歌者伴奏。”

“你们想对唱什么歌曲?”

“尘八大人自谱一曲,名为《声尘》,又名《游尘土埂》,起首发句是:‘声尘寂寞,世不吾知。魂魄一去,有同秋草。’对句是:‘最是人间留不住,朱颜辞镜花辞树。’发句是:‘不恨天涯行役苦,只恨西风,吹梦成古今。’对句是:‘古人今人成流水,共看明月皆如此……’”

“一个鬼哭,一个神嚎,鬼神也不听呀。”落照摇摇头,“近日客人骤增,却是为何?”

“小人以为,主人威望素著,义声长孚,诚如古人所言:忠肃奉上,温恭接下,茂实彰于本朝,义声扬于殊俗……”

“又唱高调!”

“主人既有却客之意,可上一碗闭门羹——让小人从外面锁大门。”

“闭门却客,我也出不去呀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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