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四月伊始，有心振作，然一鼓作氣，再衰而竭，而今終日無有悅色。阿母走後，余一人獨坐室中，時有孤獨之感，此亦乃世之常事矣。為人之居獨室，未有不見其寂也。猶自甚也。余每思今我事，未見不欺哀也。嘗想二十餘歲，竟無富貴，而終日惶惶，為世之下，既而學術之路亦漸冥暗，而心志愈發沉淪極下，如此以哉！一生之以何乎？余每見今世之老者，或翻垃圾箱、或自賣青菜等等，又者甘為下人，如乞丐等輩之苟生，便或余之老年即如此矣。英人曾有紀錄片《人生七年》，其論曰：“人以為之能上者，實則未能以也。自小如此，自老亦如。雖有得之而上者，惟一人者乎！所謂大道六十，衍五十九，隱其一，蓋天地萬古不易之常理事哉！”余每慾尋之，然艱難萬分，猶其為我之心者，郁郁而至難安，至之於世，其無能用也。
至數年前，始生疲心，而譏諷社會，此雖人勢如此，又今之況，譏之何乎？古今之能諷世而勸世風者，何其多也？然世人仍亦那般根底，變無其變，終千百年年來，未能以矣。余何嘗不慾為國盡忠，何嘗不慾為世取利，然困乎於制下，終日所陷窮困之中，幾無喘息之態，其至乎於此，何能事矣。余之所以悶悶其不樂者，實皆生計而已。今之如此，後必如此，千古之後亦是如此。人類其有雙手雙足之禽獸，實真無趣之甚。有其所歡者，不能長久，而有所憂怨者，歷千古之不能以絕，試曰：“做人其果真惡乎？”曰：“惡，為人之惡乃得有苟生，若不得其惡，何乎為生？豈不謬也。”今世之生有我，實天地之所罪我是也。吾惟承受也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