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诚端见在座的众人皆一言不发,心中了然。
他在寂悄之时发声,自然也是有着自己的打算。王诚转身看向身遭的众人,正色说道:
“不知龚先生居于长安这些年,可曾听闻过东海仙教?”
龚白闻言,不禁一挑眉,有些意外。
“自然听说过,东海仙教…在当今天下中也有它自己偌大的一份分量了,长安城中,也是信众盛行。”
“只不过,他教信他的黄老长生秘术,又怎会和刘光禄扯上关系?”
东海仙教可是出了名的和儒学对着干,而刘向…他就是数十年前的谷梁派大儒。
这确实令人生疑。
听他说这话,王诚心中又有所发散,他率先讲解起来:
“诚今日早些时候,方入长安城中,便见到一大帮人于路旁群聚。打听过去,才知晓长安城里竟是有这样一批方士,以黄老学说为借口,修行长生秘术。”
一旁的张温听了,黯然神伤。
寿敝天地本就是他医家的至高理念,过往先贤想要了结身体的一切病限,证个逍遥自由,仙乎仙乎。
可未曾想,却被这些方士盗去,给安在了什么狗屁房中术的头上。
老者年迈,确实是也再没什么心思和这些人争斗了。
只是,他又听闻最近长安城别第的医馆,竟也开始挪用这些方士的手段。
那些后生居然把个先秦里阴阳家五德的谶纬学说,也给缝入了医道之中,竟只是为了更好的揽客!
老者每每想到这些正在发生着的东西,都无比心痛。
他只唯恐,若是后世的医者们,都不再识药理,只知道些玄之又玄的谶纬之言,那才是真的神农俱朽。
王诚见众人对他方才那番话生有疑惑,自然解释道:
“在下自幼,便常常听闻四方里的仙人传说,如东方朔、黄帝、彭祖故事。这些尽都是些孩童最爱听的了,每每都要听长者讲上许多遍。”
“这样的喜好,纵使是经世之后,仍有留存。”
与此同时,他话锋一转,终于挑明来意:
“诚听闻数十年前的那位刘向大儒,在诸子学说与史籍之外,更是收集有一本《列仙传》,不知龚先生和众兄弟,有无听说过。”
不出他意料的是,列位的这些布衣汉子们,也是纷纷都摇头。
都是军伍中厮杀前半生的粗人,更毋须提当年随樊崇起兵的也大多都是些农户,又怎会读过这所谓大儒的几本圣贤书?
至于仙人的传说,就是少时听过不少,来到这三四十岁的年纪之后,也自然是忘却了个一干二净。
因此,打一开始,王诚的希望便没放在这些人身上。
他双目的注意力,俨然一直飘忽在原涉与龚白两者之间。
龚白自不必说。枯槁男子活到现在,恐怕查过的各家资料,并不比王诚平生看的闲书要少。
原涉也是当地望族的出身,既是识得字,也通读过不少过去的书目。
更遑论,他还自称是子张氏之儒,虽也与这刘向的学派不和。但说不定,便也在行走天下的半生里,偶然接触到了这本《列仙传》。
房中术头子都掌握着的书籍,能有多罕见?
更莫提其上记载着的,本来也都是民间最喜爱的题材。
王诚饱含希冀,原涉却是茫然摇头。
“在下从未听说过。”
“有趣。”
这是一旁的龚白张了口,他发声也即是彰显着,他知道那本书。
“尔德弟兄…你籍贯是哪里的?”
枯槁男子的面色凝重,气氛也是转瞬之间,便剑拔弩张。
王诚心生警惕,暗道一句不妙。
他陡然便明白,以他的身份,自己知道的好像太多了一些。
系统任务的描述之中称《列仙传》已失传,现在连曾行走半个天下的原涉也未听过这本书,看来描述并无谬误。
而原涉不知道,自己这个年轻后生却能联想到此,着实可疑。
必须要打消龚白顾虑,实在不行,直言自己是穿越者也可以作为最后的策略。
现在的当务之急,是先将话题继续推动下去。
“诚就是济西人。”王诚完全不惧现在的氛围,截然之间,便直视着他。
“龚先生不必多疑,在下确实有些阅历,毕竟也出身于六国一失落世家。”
说罢,一缕焦黄色的异火便在王诚指尖引燃,他唤出这个,也就是为了证实他方才所说的话,并非虚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