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瞬间，连衮从头到脚的冰凉。
而下一瞬间，一股血流从脚底板直直冲向头顶。
他脑子里轰的一下炸开！
原本挺拔的身形摇晃一下，身上链甲喀拉作响，差点没站稳。
“怎么会，那可是人王大域啊.......三百多年了，从来没出过问题。”
近乎梦呓般的声音响起，连衮的声音在发颤发抖：
“颜老，我，我....”
以颜老的身份地位，根本没有理由骗他。
这也就意味着，以星辰作为力量本源的天绝两仪阵，真的在迅速崩溃中。
以一种悄无声息，不被大多数人察觉的方式。
或许偶尔有实力足够的人能察觉到，每当夜晚，遥远的高空总会荡起一阵涟漪，又无声地泯灭消散。
想到这里，连衮不禁抬头，仰望。
夜空广袤无垠，时空深邃无边，看不见尽头在何处，又或开始在何处。
他摇晃了一下，忽然有种脚底发软的空虚感。
脑中跟着闪出念头，
如果高悬在大烈亿万人民头顶，护持万里江河三百余年的人王大域还有十年，或者三五年被破开.....
到时会发生什么？
生灵涂炭？
那可能是最温柔的说法了。
大烈占据了最富饶的中州大陆。
自然之炁从天而降，地魄精华从地脉中涌出，各种资源堪称无穷无尽。
而赶尽杀绝，才是外边那些妖魔鬼怪对大烈想做，也会做的事。
老人瞥了他一眼：
“你们连家世代从军，又以养心功夫著称，你锤炼自身十五年，号称连家新一代的种子人选。
就这点道行？”
连衮身子一震，迅速默念养心决，心神略微平静下来。
颜柳契背着手，慢腾腾地走在前面，头也不回。
老人忽然呵地笑出声来：
“事还没发生，结果一句话就让你先稳不住了。
那等几年后，不知几亿只妖鬼攻进来的时候。
我还能指望你去保护脚下这片土地，身后那些百姓么？”
老人的目光扫过正在迅速黯淡的夜空，有些感叹地说了句：
“诸天气荡荡，有道日苍隆，天要下雨，娘要嫁人。
有些事情拦不住，就别拦了。
想想怎么解决吧。”
颜柳契回过头来，眼神却温和，轻声道：
“连小子，做事先炼心。
遇事心不稳，自乱阵脚，那什么都是空话。”
此刻，不知从何而来的乌云滚滚而来，如江潮奔涌，掩映月亮，群星，天空。
他们停下脚步，已经到了一处山谷。
两人正站在山谷的边缘。
流风吹过连衮的耳畔，带着草木碎屑投入前方。
再往前一步，就是宏阔幽深的谷底，视野深处是一片浓稠的漆黑，根本见不到底。
谷口方圆起码百丈，仿佛巨兽裂开的大嘴，沉默地吞噬一切。
这里是铜山的背后，跨过这个巨型深谷再往前是一道若隐若现的幽蓝色圆幕，呈透明状，如水荡漾。
散发中正平和，浩然凛冽的气息。
蓝幕的背后，就是云遮雾掩，连绵不断不知多少万里的十万大山。
颜柳契站在深谷边缘，负手而立，抬眸，忽然往前方投去一道安静的目光。
连衮在他身后，顺着老人的目光也向前看去。
他突然在这一瞬间脊背僵硬，浑身冰冷。
下一刻，他按刀的手剧烈发抖，止都止不住。
随即，从前方伸过来一只手，手背苍老，满是皱纹，轻轻拍了拍连衮的手腕。
浩荡的温热气息顺着手腕传递而来，抚平他心中所有的恐惧。
连衮终于平静下来，嘴唇告诉嗡动，飞快地默念养心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