弘武帝轻轻摇摇头道：“现下没有什么证据，不敢这样说。不过袁戎是个喜好争权夺势之人，一直得失之心极重，此前每逢大战他都要费尽心思从其他各地军队中借调大批精锐，他的秦军兵强马壮军械，再加上用兵得宜，胜得多了才有战无不胜的“战神”之称。如今我朝新立，以功封会为定国公，定镇平宁靖，乃五国公之首，原以为他会感恩戴德，孰料有传言说他对此不满，说是应封异姓王才是。可我大弘自开国之日，只有谥封为王的先例。雷霆雨露皆是君恩。袁戎口口声声赤胆忠心，可行的却是得寸进尺之事。他既有此心，咱们便不得不防。”
郑辰琪道：“皇兄，臣弟资历尚浅，此事又违国律，光复军中尚有蔡文和、史东孝、蒋岚等不少能将，皇兄可从中……”
弘武帝轻轻摇头，道：“不然。你说的几人倒是忠心耿耿，虽有军功但职位不显恐不能服众，当不得大都督。辰琪你是亲王，在朝中没有比你更高位之人，你又在光复军中任先锋将军，身先士卒一路从汉中杀到正京，军中朝中哪个不赞你一声骁勇？”
郑辰琪道：“皇兄，五哥一直率亲军都尉府的将士在正京刺探情报，为大弘光复可谓立下了不世功劳。五哥在军中多年，比臣更熟悉军中事务懂得调遣兵将，臣弟觉得还是五哥更适合做这个大都督。”
弘武帝从案前站起身来，负手在殿中角走了一圈，道：“六弟，可辰琮他毕竟不是咱们的亲兄弟啊。”
郑辰琪面有不甘争辩道：“五哥自小养于父皇膝下，又跟随皇兄南征北战，他绝计不会有异心啊。我们打到正京之前五哥已经知晓自己的身世，可他并未认贼作父，还是与都尉府的弟兄们一道几日没有阖眼，挖通地道帮大哥炸开城门，才令我们光复军拿下正京城的。之后他去寻访弄清了自己的身世，本想从此浪迹天涯，可他就是放不下兄弟之情，这才回到正京向皇兄坦白身世的。他本可以将这一切埋在心里，什么也不说的。”
弘武帝冷笑一声，道：“这正是他的聪明之处，他若隐瞒此事那他将永远不会再是朕的兄弟。可他若主动坦白，则一切还有转圜的余地。何况朕拿下皇宫后，郑景儒老贼的大太监周全已经将这些事招了。朕又命人狠狠审了他七天，他能招的全招了，最后死在了刑架上。郑景儒老贼毒害我们父皇，逼死母后，竟然淫乱父皇的后宫。陈惠妃受辱，虽说老贼是以她全族性命相逼，可她不仅不赶紧自尽还生下……每思及此，恨不得啖老贼之肉饮老贼之血！”弘武帝越讲越是激愤，额头青筋暴起，面色也因激动而微微发红。
郑辰琮惊愕道：“皇兄，臣弟一直以为此前你不知道五哥的身世，原来是皇兄信不过五哥试探他来的。”
弘武帝道：“光复军进城后，他不来见朕，只留下一封奏报便悄无声息地走了。朕知晓他的身世后，也是犹豫良久，一边多年兄弟情谊，一边是与老贼的切骨之仇，最后朕还是决定寻他回来，亲口问问他的心思。好在他还是回来了……辰琪，你是朕之亲弟，朕自不会疑你。可辰琮不同，他不仅身世有碍，还将会是袁戎的女婿。袁未央对辰琮情深意重，袁戎也会竭力拉拢辰琮的，将来辰琮站在哪一边还另说。”
郑辰琪道：“皇兄既然觉得五哥不是大都督的上好人选，臣弟倒想推荐一个人。”
“噢？”弘武帝饶有兴味道：“六弟要推荐哪个？”
“那人就在皇兄的身边，殿前司程点检。”郑辰琪道。
“程怀北？”弘武帝把玩着案上的白玉笔山，双眼望向窗外，“他是朕的近臣，颇有些大智大勇，倒是个不错的人选。朕虽已登基两月，可老贼余党未清，他的三子郑辰玦也不知逃到了何处，是否躲在暗处虎视眈眈也未可知，朕的身边离不开这样一个忠心又能干之人。”
“那臣弟就再推荐一个接替程点检之人，就不知皇兄敢不敢用。”郑辰琪笑道。
“辰琪，你就别卖关子一口气说完吧。”弘武帝笑嗔。
“程点检的女儿，长宁郡主。”郑辰琪一脸郑重。
“程柏蘅？一个女儿家怎能……”弘武帝紧紧皱眉，他记起几年前自己曾答应程柏蘅的请求，在她及笈后可挑选一处军营从军之事。是啊，程柏蘅一次次立下大功，信鸽用间、梅园救人、皇宫盗图、破译密语、下毒弘昌、和亲西羌、耗敌军力……最重要的是提前获知郑辰理谋逆的情报，早早送回汉中，自己才在最有利的时机率军北上一举拿下正京城。这一桩桩一件件弘武帝都是最清楚的，他也不知道，有什么样的奖赏足以酬其功劳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