整个北京城,又有谁和自己有如此深仇大恨?
想都不用想,定是自己曾经惹到的那些文官了,特别是周延儒一党。
可周延儒作为久经官场的老臣,真的会做出如此冒险的儿戏之举吗?
田敦异觉得并不会。
至于那些文官,就更不可能了。
他们也就会动动嘴,找找茬。
可绑架勋贵之女,意图加害朝廷封疆大吏,就算借他们几个胆子,他们也不敢干。
可不管是谁,既然把矛头指向了自己,还敢绑架周樱,那这个事儿可就不会这么轻易了结了。
就算山贼不警告他,田敦异也不会报官。
且不说指着顺天府和兵马司那些废物杂兵,别说救出周樱,不扯后腿都算他们训练有素。
而锦衣卫和东厂,在崇祯被文官集团忽悠着一再裁撤之后,也不复当年的辉煌,自然也指望不上。
这件事,也只能他亲自出马,揪出幕后黑手,救出周樱。
······
一日前,周延儒府。
老头闭着眼睛躺在躺椅上,悠然自得地听着昆曲,干枯的手指随着节奏轻轻敲击着扶手。
幕僚董廷献略带不平地问道:“阁老,他田敦异身无功名,只不过收复了莱州府,竟被皇上任命为登莱巡抚。”
“如此违制之事,阁老却为何未置一词,竟将圣旨直接下发兵部?”
“属下实为不解!”
“难道就任凭他田敦异如此嚣张,可怜那些寒窗苦读数十年的举人进士,竟连一个纨绔都不如了吗?”
周延儒又听了一会儿,方才开口说道:“莫非你又收了别人的银子,要让老夫保举他人做登莱巡抚不成?”
董廷献是周延儒的幕僚,并无官职,可行贿周延儒之人,大多经过董廷献或者吴昌时之手。
《崇祯实录》记载,凡求巡抚、总兵,先通贿于廷献,然后得之。
董廷献连忙拱手说道:“属下不敢,属下只按阁老吩咐办事,又怎会私自许诺他人?”
“属下只是心中不平,还请阁老开示。”
周延儒道:“如今社稷动乱,官职难当,若非朝中无人可用,我又何必冒险来做这个内阁首辅?”
“也不过替皇上办几年差事,有了合适的接任人选,我自当请辞致仕,回江南安度余生就是。”
“当下只想着任内别出什么大事,为自己攒些养老的资材,等日后回了江南,也够阖府之人吃穿用度,不致饿死。”
“我又何必与田敦异为敌?”
“他能在半年内筹建新军,收复莱州府,可见必有奇才。”
“如今他又圣眷正隆,皇上对他颇为依仗。”
“我又何必横加遏阻,不但忤逆了皇上的意思,还与田敦异成了仇敌?”
“这与我本心又有何干?”
“冤家宜解不宜结,还是罢了。”
“他做他的登莱巡抚,我做我的内阁首辅,各安天命,井水不犯河水就是。”
董廷献自然明白周延儒的意思,趁着自己还是内阁首辅,少树敌,多捞钱。
可他还是愤愤不平地说道:“那来之就这么白白被田敦异杀了不成?”
周延儒道:“你又为何说来之是被田敦异所杀?”
董廷献道:“除了田敦异,还能有何人?”
“来之在莱州城下,被田敦异一番羞辱,曾樱也放任不管。”
“他心灰意冷,只得辞了幕僚之职,乘船回京,却在途中离奇消失,生不见人,死不见尸。”
“除了田敦异,又有谁会对他下此毒手?”
周延儒反问道:“你可有证据?”
董廷献被周延儒问到,只得默不作声。
周延儒接着说道:“那就是了,你又没有证据,证明来之的确是田敦异所杀。”
“你若有,现在拿来,我明日就呈报皇上。”
周延儒放下伸向董廷献的手,接着说道:“许是来之一时想不开,自我了断了,也并非不可能。”
董廷献道:“来之既然想不开,又何必给京里来信,说要回京?”
周延儒无奈地皱了皱眉,话已经说得这么明白了,董廷献还是揪着不放。
“罢了罢了,一切皆是天命,你又何必如此纠结。”
“来之是你的结义兄弟,你日后对他的家人,多多帮衬,多多抚恤便是。”
周延儒随即招手叫来管家,吩咐道:“传出话去,自今日起,谁也不能打着我的名号,再与田敦异为敌。”
“若要惹出什么事,我可不会帮着收拾。”
“是,阁老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