曾经在那个冰冷刺骨的空间里，为了争取到海伦娜那一线生机，威尔特向老人订下了誓约。
只不过在誓言即将出口之际，他犹豫了片刻。
“怎么？”天父皱着眉头，似乎没料到少年会有这种反应。“你不愿意救这女孩吗？”
“不，”威尔特连忙否认，虽然再怎么讨厌老人，他也不敢拿海伦娜的性命开玩笑。
他依稀记得，海伦娜在立下誓约的那天，曾说过她是卢卡和坎德拉之女，看起来这似乎是这项仪式中必要的步骤，但——
威尔特是弑亲者，他亲手咬断了父亲的喉咙，然后又要用卡尔曼的名字去担保，这种感觉相当的怪异，他甚至有些怀疑会不会影响到誓约本身。
而且，不仅仅是父亲，他对自己的生母也是一无所知。
在瑟姆斯毁灭的夜晚，卡尔曼短暂地提到过一些非常模糊的信息，但眼下他已经快把那些对话忘光了。
当时的自己满脑子只有杀死督军这一个念头，所以关于母亲的事情他并未放在心上，只是勉勉强强记得她叫伊莲娜，是个卡斯威尔人。
威尔特将自己的忧虑告诉了天父，一种非常奇怪的表情挂在了老人的脸上，让那张原本就像大理石的脸显得更加苍白。
“某种程度上，你说的是对的，因为血脉的力量确实会影响誓约的强度，作为弑亲者，一般的约束效力对你来说微乎其微，但现在并不需要担心这个。”
他别开视线，没有去看威尔特的眼睛，
“为什么？”
“因为和你订立契约的人是我，所以也不需要血缘和身份的担保。”
这话确实很有说服力，威尔特没再过问，任由金黄色的锁链升起，然后连接着二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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现在回想起来，自己能够一再地违背天父的意志而未立即遭受誓约的制裁，大概也是没有多少血缘之力在其中的缘故。
而刚刚爱丽丝，或者伊丽莎白宣誓的时候，并没有包括自己的父亲，只提到了艾丝梅达拉。
结合那个梦境，他突然有了一个大胆而荒唐的假设，但顺着这个野蛮的逻辑狂奔，却又发现它异常的合理。
现在少年越看越觉得，伊丽莎白和那位与自己同名的俊美男子的五官十分相似。
“你是说，那个叫威尔特的男人抛下了我母亲，然后离开了结社？”伊丽莎白以一种非常冷酷的语调逼迫他回答。
妈的，我没干过这种事。
听到自己的名字从魔女口中以这种方式说出，令他感到极为不悦，但处于当前局势，威尔特只能无奈地忍受骂名。
“威尔特说自己爱着伊——别的女人。”他回忆起男子在床上泣不成声的模样，“所以到最后都没办法接受你母亲的爱意。”
突然间他的内心抽搐了一下，威尔特猛然想到了某位和他有过肌肤之亲的小麦肤色女子，以及和女巫在石屋前的对话。
他知道自己猜对了。
因为亚丽珊卓和海伦娜也是这样。
魔女那双火红的眼眸紧紧锁住他，似乎在辨别这番话的可靠程度，但威尔特却没有心情在她面前做任何表情管理，他甚至有些后悔为什么要编造这个谎话，但无奈之下，他还是得继续说下去。
“然后我在虚空之中，见到了与你相遇的场景。”他回想起与天父在废墟中看到过的灰雾组成的幻像，那些到底是过去的残留，还是说.....
“所以，你是能像神谕厅那些人一样？能够预见未来发生的事？”许久之后，魔女终于再度开口，“还是说，那是你体内魔人的能力？”
“我想不太可能，那家伙是个只会破坏的怪物，”威尔特耸耸肩，“而且我也做不到预见未来这么夸张，只是偶尔会做一些梦，之所以会看到这些，仅仅是因为，我和虚空的关系比较特殊罢了。”
他大着胆子说出了这句话，并且笃定自己不会受到制裁——因为链接虚空这一能力并非由老人亲口，而是劳伦斯和格伦戴尔告诉他的。
“什么关系？”魔女立马追问。
“这已经是另外一个问题了，总之你并不需要担心自己会暴露身份，”威尔特对她保证，“除非你蠢到自己送上门。”
“劳伦斯是因为你和虚空的关系，才选你为执行者吗？”伊丽莎白眯着眼睛，再度用手托着下巴。“不然怎么会不选自己众望所归的女儿？”
“谁知道呢，我根本搞不懂那家伙在想什么？”他拍了拍刚刚被魔力扬到身上的灰尘，准备转身离开。“好了，回答得差不多了，我猜你应该有事要忙吧，我就不打扰——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