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一定要穿这玩意吗？”他不满地问着维克。
威尔特站在长镜子前，无奈地换上满是褶皱和花边的青黑色长袍，根据维克的说法，接下来的几个月甚至一年内他都要穿着这所谓的“校服”。
青年倒是没有理会威尔特的抱怨，起身帮他整理礼袍的衣领和袖口，上面还泛着一些毛边，本应洁白的领子稍微有些发黄。
“你这头红发就已经够显眼了，”维克将束腰绑的死死的，勒得他的腹部有些不适，“我猜你不想进去第一天就被学院的人盯上吧。”
两人竭尽全力对付格伦戴尔化后遗症，但无论使用多少染发剂，他头上的红发总是固执地保持原样，即使最终威尔特一气之下将头发剃成光头，但吃顿饭的功夫，他的头发就已经恢复如初。
“不用担心，如果有人蠢到找我麻烦，我会毫不客气地回敬他。”威尔特毫不在意地说道。
“我是在替别人担心，”青年白了他一眼，“我甚至想要制定校规，让所有人都远离你，以免平白无故丢了性命。”
“你把我说得像什么洪水猛兽一样，但我从来没有主动惹过别人，都是对方先挑衅我的。”在这一点上，他不得不为自己辩护，至少自从进了圣布雷尼亚后一直是这样的情况，除了——
这话让青年短暂语塞，从修道院回来之后，两人非常默契地没有提到那几个名字，虽然彼此都已经对裁判所那天的真相心知肚明。
威尔特觉察到了维克的表情，他突然间想起一件事。
“你那天该不会是和莱恩哈特打起来了吧？”
那天他恶心了一回教团骑士长之后，原本以为在市内随便转转就会有维克出来迎接自己，但最后来的并不是事务官本人，而是他的手下。
沉默依旧持续，这段时间相处下来，威尔特也对维克的性情摸透了大半，通常这种反应就表示着默认。
“他居然敢对你动手？明明你是至高督军的人？”
维克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容，“他不是第一个这么干的，从我当上事务官以后，一直有人暗地里找我麻烦。而且，莱恩哈特先生对我帮助你的事一直耿耿于怀。”
“那劳伦斯呢？”少年惊掉了下巴，“他一个屁也不放？”
青年非常不满地看着他，“劳伦斯大人没有义务应对这种事，如果我自己不能解决，那说明我没有资格胜任这个职位。”
说这话的时候，维克的神情活像妻子在为出轨的丈夫辩护，威尔特不禁翻了翻白眼。
“艾——那两个人也没有阻止，就站在一边看着你被打？”他差点说出了金发少女的名字，房间内顿时陷入一阵尴尬。
过了片刻，维克缓缓向他解释。
“我并没有单方面挨打，况且那几天教团骑士在大规模搜捕出逃的囚犯，当时正好有一个非常特殊的魔力源在附近，所以小姐他们马上追了上去。不过那不是你该关心的事。”
青年的表情转为严肃：“你见到加尔文大学士了吧？”
威尔特点点头。
“离他远点，那就是个十足的疯子。”维克给出了自己的忠告，“尤其是你毁了裁判所之后，他肯定会经常向露西亚大人要求抓住你。”
“那他会如愿吗？”威尔特漫不经心地问，仿佛不是自己的事情。
“只要劳伦斯大人还活着，他就没机会动你。”这话里带着一些阴郁，不过威尔特并不打算深究。“准备出发吧。”
他们走出学生宿舍，踏入城市南边的街道。虽然尚未正式入学，但威尔特已经搬进了维克为他打理的单间。室内虽然简朴，没有豪华的装饰和家具，但这无疑是他居住过最好的宿舍——毕竟在瑟姆斯时，他常常与奥利佛挤在马棚里。
这几天，他总有一种错觉，仿佛维克不是劳伦斯，而是自己的事务官。无论是伪造的档案还是其他一系列繁琐的手续，全都是维克一手安排，而且一切都井井有条，从未出现过任何差错。
在某种程度上，他觉得和艾蕾茵相比，自己和维克相处起来明显要放得更开。他开始怀疑，如果这样下去，自己和维克真的会成为挚友。幸好这种依赖即将消失，青年很快将回到大圣堂和劳伦斯身边，而威尔特也将在神学院开启下一个旅程。
与前些天紧张的氛围不同，此刻他终于带有一些闲情逸致欣赏起了这边的景色：与在富人区那些豪华精致的宅邸不同，市民街这边盖满了风格迥异的平顶房舍，感觉上像绘本里常常看到的小镇，然而吸睛的不止是街道本身，还包括居住在其中的时髦侨民。
与在科林斯城那种清心寡欲，注重纪律的地方不同，圣布雷尼亚这个沿海城邦无疑要显得更为包容和——奔放。海伦娜的肤色在内陆地区十分罕见，但在这边，威尔特怀疑哪怕从天上掉下个牌匾，都有可能砸到一个伊弗利尔人。
不远处有三间搭有雨篷、仿大圣堂高塔的大型旅馆，而对面便是一座豪华赌场。空气中散发飘香的气味，道上尽是装饰精美的敞篷马车，有不少一眼身份显赫的人从马车走出，奔赴前方的名利场。
威尔特和维克走到林荫大道旁的咖啡馆前，他注意到许多穿着同样青黑色制服的少年少女坐在那里。他们脸上的稚气尚未褪去，两眼放光地热烈讨论着新任执行者的传闻。
“听说了吗，那个人是卡希尔大人的表弟。”一个头戴学生方帽，绑着麻花辫子的女生一脸兴奋，但坐在她对面的男孩显得很失望。
“啊，我还以为是女生呢。”
两人倒是没有关注对他的猜测，而是继续往前。